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某住宅小区,某栋某号。 一条人影迅速地,无声地打开房门,悄悄潜入…… “死小孩!还不快给我现身!” 蓦地,随着一声大喝,满室灯火通明,有妇人立于房间中央,一手执平底锅,另一手赫然举 着一把菜刀,看样子已在此地守候多时。 “妈——”颤危危的,讨好的声音,自然是出自于那个趁着夜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回家中 的罪大恶极者——我的口中。 老妈用菜刀一指我:“说!去哪里了?!” “那个……我去同学家复习功课……”心慌慌…… “哪个同学?” “周和平……”心虚虚…… “胡说!我给你所有的同学都去过电话了!” 哇!穿帮了! “嗯……实际上……” “实际上!?你再给我编!我看你今天还能有什么借口!”老妈暴喝一声,手一挥,锅子脱 手飞出,堪堪擦过本人我的头顶砸到门板上,就此壮烈牺牲。 “……”如果再低那么一点点……“妈……咱们家就这么一个平底锅,这么价……明天早上 的早饭……” “早饭!?”冷哼,“你跟着那群狐朋狗友又吃又喝又跳又玩,也不管你家老娘有多着急, 你还用吃早饭吗!”另一手再一挥,眼看菜刀也要随之生长在我亲爱的脑瓜子上了—— “住手啊!妈!你想杀了他吗?”两位年轻男子凭空出现,一人捉住她的手腕,另一人则抢 下了她的凶器。 啊啊!我的天使出现了啊————对不起,导演,请定一下格。 那么,现在就让我为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成员。 首先,我,也就是本人,姓银,名悠远,今年一十七岁,高二,准考生,长相嘛,就算不是 玉树临风也能稍微沾上一点潇洒倜傥的边,嗜好是打架,喝酒,跳舞,A片……除嫖赌之外本 人三毒俱全——追加,本人不沾毒品。 刚才准备用菜刀去走我项上人头的那个是我的亲亲老妈,娘家姓许,就是许仙的那个许(插 花:可惜我老爹不姓白,不然说不准又是一段千古佳话),名叶衣,今年49岁,依然是风姿绰 约,风韵犹存,然而生性暴躁,常常会做出一些与她的美貌完全不搭扎的事情——比如扔扔平 底锅和菜刀什么的,爱好是布置家居和唠叨(后一点其本人坚决不承认)。 那边厢英勇救我的那两位帅哥是我的二哥和三哥,银之秀和银之美,他们俩长得很像是不是 ?那当然,双胞胎嘛!今年23岁,仍是单身汉两条——啥?为啥米他们两个起的是女子的名? 这都得怪我那个除了写小说之外一无是处的老爹了。 摄影机跟我走,这边,进书房,给这位在手提电脑前狂敲键盘的老头子一个特写。 哪,这位就是我那个泰山崩于前,河东狮吼震天亦面不改色的伟大老爹——银山强。顺便一 提,他今年51岁,言情小说家。 这位老先生平生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写字,据说几年前我爷爷在世时经常因为他那永远没有 进步的字而痛打他,也曾经拿了无数字贴让他临摹,结果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我爷爷终于明白 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所谓朽木不可雕也……朝闻道,夕死可矣,可喜可贺。 而我那伟大到不行的老爹在练了如许多的字贴之后,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小学字贴的第一 个词——“山川秀美”,还有他本人的名字——银山强。因他自己已经占了个山字,再剩的也 就只有“川,秀,美”三字了,生了儿子之后就索性按顺序往下排:银之川,银之秀,银之美 ,——我咧?我是老妈在29岁尾上意外怀上的“编外产品”,因此起名“银悠远”。这悠远两 字是我爹用我出生前九个月的时间勤练而成的结果,但每次在家长签字的时候教过我大哥二哥 三哥的老师就会疑惑地看我,认为如果不是此“银”非彼“银”那就绝对是我自己签的,最后 还是拉我老妈到学校来才证明了我的清白。 接下来,镜头切换,回到刚才先! “秀美哥~~~~”不要怀疑,这肉麻到让人冷汗直冒的声音正是在下我的杰作,秀美是我对二 哥三哥的简称,“我就知道你们绝对会来救我的~~~~~~我爱你们~~~~~~~`````” “STOP!”二哥比出停的手势,一脸嫌恶的表情:“歌功颂德就不必了,你以后按时回家让 我们能安安静静工作就是最大的报偿了。”二哥专攻美容美发,三哥偏好时装设计,如今二人 正大学辍学中——之前他们一个研究量子力学一个攻读哲学——照老爹的话来说就是不务正业 不过看起来他们两个好象还混得不错的样子,这几天正为一个啥米时装节忙得焦头烂额,在自 暴自弃的玩命工作之下,自栩为小白脸的两张俊男瓜子上终于出现了劳动人民的光荣徽章—— 黑眼圈和鱼尾纹。 “多谢二位哥哥帮忙!”我唱大戏般向两人鞠了一躬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啊,好累哦, 我要去睡了,拜~~~~~~~~~”趁着老娘不注意,我嗖地一声冲上二楼钻入我自己的房间,紧紧 把门关上,又拉了单人沙发把门顶死,这才长舒一口气。 老娘发现上当,尖叫着冲上来狂砸我的房门:“你个臭小子!老娘的话没说完你就敢给我跑 !?出来——!!” 只听秀美哥疲惫的声音在那好言相劝:“妈,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他又不是做了什么十 恶不赦的坏事……” 老娘才不在乎那个咧!她在乎的是—— “银悠远!老娘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敢给我跑!?老娘生你养你连唠叨几句你都听不得了吗? !给我出来————!!” 咚咚的砸门声,声声入耳……不过我是不会出去的,怎么说这也比菜刀和平底锅的威胁好得 多了吧! 敲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无聊,或是累了,老娘的敲门声和叫骂渐渐低弱,在秀美哥的劝说中 终于肯放过小的我回房间了。 呵呵……自由真好!没有噪音的世界真美! 现在,各位,请容我介绍一下我在这一住十几年的小窝——也就是这里。 哪,这个摆放在窗边,占了整个房间二分之一面积的KING SIZE 物体是我的床,床单上辍满 了小熊——声明,这房间可不是我布置的,我们弟兄四个的房间全都是由我老娘一手包办,每 一个房间都一模一样,连床单也是一样的,前面说过,这是老娘的兴趣。我们唯一的自由就是 在房间里挂招贴画,哪,这边和那边贴的全部都是张惠妹,每一张都是火辣辣,“妹”力四射 。我最爱的就是她的那个“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喂!镜头不要移走啊! 好吧,继续介绍我的房间,床头这边呢,放的是一台电脑,呵呵 ,电脑哎,联想的,据说是 “折腾”四的内芯——那是啥米东东?本人不懂,只不过管玩就好。 这电脑呢,在我家除了我妈之外是一人一台,老爹的那个是手提式,20000以上,是最贵的一 个——他自己买的;秀美哥那两个是他们自己组装的机子,8000多——自己打工赚的;至于我 的嘛……嘿嘿,当初我大哥大学刚毕业就被挺著名的那个XX公司给挖走了——天哪,是啥米公 司咧?年薪不很清楚,不过至少在10万以上吧,所以才会在连他自己都没有电脑的情况下率先 给偶买了一台搁着,看着秀美哥羡慕得流口水的样子,我心里那个爽啊——我得意地笑,我得 意地笑……不过很可惜,因考试的缘故现在被老娘锁定中,呜呜…… 再这边就没啥好说的了,一个书桌,上面堆放着些个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架电话,与书桌呈 直角放置的是我的衣柜,呃,这个就不要打开了吧,里面偶尔会放些咸湿书刊什么的,上次在 某网站算命的时候算偶几时死,结果是活到100岁在家上网看咸湿文咸湿死……啊咧!是真的 话偶可真是幸福! 现在介绍完了,呃,嗯……啊,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样偶给漏掉了,——窗户,偶的窗户 啊!哪,把这往旁边一拉开,可就是无遮无拦的逃亡好路线了——或者神秘归家的路线,不过 我今晚上我以为老娘不会在底下守门说,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说…… 忽然,有小石子敲在窗户上的声音,我立刻屏住了呼吸。过一会儿,又一下。 呵呵,是了! 我欢天喜地拉开窗户,向底下的人挥了挥手。 现在我要向大家介绍的就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崇拜,最爱戴,最喜欢,最XXXXXX……的人—— 我大哥,银之川。 银之川,男(废话),今年27岁,与在下我相差整整十岁,或许是年龄比较远的缘故,他对 我一直都是最疼爱的。 七岁那年,周边地带发生了地震,我们家这里也受到了波及,那天晚上,被地震惊醒的大哥 狂奔到我房间,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我就冲出家门——幸亏是小震而已,没什么大害,不过后 来再说起这事,被儿子完全忘记被晾在一边而心怀怨恨的老娘总要狠狠刮他一顿诉诉他不孝的 罪名才罢休。 大哥于24岁那年毕业,在那个很有名的XX企业——究竟是啥米来着?——有好吃有好住有好 用——之后就离开家了。 到现在我还是很不明白,公司给你房子给你什么是待遇而已嘛,干什么还要离开家呢?这还 不奇怪,奇怪的是我那最爱担心的老娘对这件事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一点点反对的意见也没有, 更没有说什么“常回来看看”啊,“还是回来住吧”之类的话。大哥也是不常回来,只逢年过 节意思意思露个面便“工作很忙”去了。这也不是最奇怪的,而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就是这 一点了——他老不在家正常出现,老选这种月黑风高的夜晚用小石头儿敲我的窗户,带我出去 玩。 ——罪过呀!罪过,我明年可就要参加高考了呢,不过,呵呵呵,我拒绝谁也不可能拒绝我 最崇拜,最爱戴,最喜欢,最XXXXXX……的大哥啊! 轻巧地跃上书桌,一脚踏上窗户,我最喜欢的大哥正在底下张开双臂等着我。 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可把我吓惨了。我可是有惧高症的啊,离地2米以上一律头晕目眩,任大 哥如何在下面许诺我说绝对接住我我也是死死抱住窗棂不动弹。大哥看我那样便也没有再逼迫 我,只是——上帝啊,我从来没有想过大哥也会这样!我那么崇拜的,温和有礼的大哥——他 居然踏过一楼爸妈的房间窗栏飞身而上就钻入我的房间,偶默…… 不过即使如此大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也是不会变的(捏紧拳头),大哥永远都是我最崇拜的 人!——话说回来,为啥米偶会这么崇拜大哥咧? 崇拜还需要理由吗?呼呼呼…… 为了胆小的我,大哥至少表演了一个月的轻功……嘿嘿嘿…… 后来当我终于鼓足勇气跳入大哥怀抱中的时候,虽说很没用地嚎叫出声把老妈给引了出来, 不过怎么算也是踏出了我的第一步啊,以后再跳就好得多了。 在我那第一次的失声嚎叫之后,大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等我一跳下去就扛着我落荒而逃 ,决不再等老娘觉出不对冲出来“捉贼捉脏”。 今天的大哥也很有精神地扛着我落跑,大概是我跳下的力量还是没有掌握好,还是被老娘给 发现了。远远地我就听见家门被人大力打开的声音,我那亲爱的,听力超强的老妈在家门口暴 喝:“银悠远!你刚回家就又给我跑!死小孩!你要是今天敢跟他私奔的话以后就不要给我回 来啦!” 每次都这么喊,你都不烦吗?而且什么叫做私奔哪!都是你老这么喊,左邻右舍才都每天见 我第一句话就是“悠远哪,昨天又私奔到哪里去啦?”偶恨~~~~~ 根据昨天的约定,今天应该是去吃烧烤才对,口水满地说……啊咧?去夜市好象不是这个方 向说?? 大哥扛着我,跟早已习以为常的小区管理员打个招呼就径直将我扛出了小区,往一个我并不 熟悉的地方而去。 (这会儿旁边一块儿上班的同学在谈论同性恋的事情,每一个都义愤填膺的样子,我还在奋 笔疾书中,不知道他们如果晓得我在干这锅事情会怎样?口吐白沫?还是猝死?) “去哪里啊?大哥?今天不去烧烤了吗?”我在大哥肩膀上一颠一颠地问。 “去我那,我有事要问你。” 哦哦?有事?莫不是上次模拟考试成绩下滑没说?或者上上次逃课去蹦的让知道了?在或者 上上上次……坏事做太多吧,记不得了。 到底是哪一件呢? 其实与大哥“私奔”这三年以来,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他现在住的地方,为啥米咧? 天天都在约会嘛!而且还有一点…… 大哥住的地方与我家的小区其实并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大哥放下我,我眼睛盯着那扇写着龙飞凤舞的“银”字的房门门牌,拼命抑制着想要掉头逃 跑的欲望。 房子……房子是很漂亮没错,院子里种植了很多——原谅我的小市民习性——很贵的植物, 院门,房门,窗户上都有藤蔓类植物很艺术地攀爬……不过,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童话里关 住公主的城堡哎…… “这里这么样?”大哥问。 我僵硬地点头,好想逃跑噫~~~~~~~~ 很小的时候大哥曾经问过我:“如果只有我们俩住在一起的话,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我当时就回答说:“像公主的城堡一样!” 后来偶才明白,那大多数都是魔女用来关住公主的哎…… “喜不喜欢?”大哥又问。 我僵硬地摇头:“我要回家……” 大哥好象没有听到偶在说虾米,温和却强势地拖着我的手就往里带:“来吧,咱们看看你的 房间……” 我大哥其实是哥很好很好的人,说话温和,待人有礼,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听 别人说话,也就是不听别人的意见。如果说我有时候对他的话有虾米反对的话,他即不说话也 不表示不高兴,而是根本就当我放风! 大哥……我可听说你是那个XX企业的高层主管呐,不听别人的意见怎么能行嘞? 房子外面那么漂亮,房子里面自然也是不差的,整体的设计基本上都是现在流行的黑白两色 ,只有楼梯两边的小灯们发出柔和的玉色光线。房子总共分了两层,一楼整个都是客厅,中间 没有任何分隔或者支柱,卫生间在边缘上的一个角落里,说是角落,也是很不小的一个。据说 敢这么设计的人都是防震之类技能极为出色的,否则一点错误都可能导致房屋架构不稳定,容 易坍塌。 脱去鞋子上了二楼——二楼——MY GOD!底下那个那么庄重,上面这个却…… 二楼也是整个的一间,中间没有分隔和支柱,卫生间在角落里,但是那个基调——让我去死 吧! 房间内到处都是小熊,各种风铃,玩偶和各种各样的奇怪东东,天花板上,窗户上,床上, 地板上……床上的床单居然也是…… 这还不恐怖,恐怖是是那个起居用的BED,竟然是国际流行的,离地面50CM高,基本上睡七八 个人都没问题的KING的KING的KING SIZE!! “大哥……”我抖抖瑟瑟地指那KING SIZE BED,“这都是给我……我的?” 大哥微笑点头。 OH!谁能给我块木板,让我一头撞死先! 我要生命,我不是对那个BED有什么不满,也不是对漫山遍野的玩具有什么歧视,而是…… “我睡这里的话……大哥您怎么办?”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我当然和你睡一起了!”看吧!看吧!我就知道!! 那年的“不孝事件”之后,直到大哥离家的那一年中,大哥都是与我睡一起的,美其名曰“ 保护可爱的小悠远”……当然啦!老妈当初为我们兄弟四个准备那小“KING SIZE”的时候就 是曾经想过这一点的,比如秀哥因为看了恐怖片而抓美哥陪他到天明啦,我因为认定我的床底 下肯定有巫婆想吃我而抓老妈陪我啦……此类事情不胜枚举,但是…… 大哥啊,这样的话就不是“我们两个住一起”,而是“同居”了啊!! “那……今后如果有嫂子的话……” 大哥呵呵笑起来,在我耳边轻轻道:“你不会有嫂子的,不会有那一天的,你忘了我曾经说 过什么吗?” 就是……就是因为没有忘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啊!!                 “秀美哥的女朋友们真好!个个都给我送好吃好玩的,大哥,你也吃啊。” “不,我不吃。” “那我一个人吃喽。啊,大哥,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啊?” “干什么?” “那样我就又又很多好吃的啦,哈哈哈……” “我不会有女朋友的。” “啊?” “永远都不会有的。” “咦?” “我有你就行了啊,可爱的小悠远……”              好!回忆打住! 这根本就不是兄弟间的对话嘛!而是,而是,而是……爱的告白啊啊啊啊啊————!! 一般人会向导那里去吗?你跟你家大哥不可能是吧?可我大哥不一样的,我从小到大毫无防 备地被他看光光摸光光亲光光……了不知道多少次,我纯洁的初吻啊——在偶还不知道虾米叫 做“初吻”的时候就被他X吻很多很多次了—— “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嚎叫着,准备以光速冲出这魔王想用来关住英俊(?)王子的监狱,但是很明显,我并没 有黄金圣斗士的素质,连青铜的都差得远些,所以才会被大哥一把揪住领子拉回来面对他。 “你是对大哥给你的这个礼物不满意吗?”大哥仍然微笑,但我可以看得出他额头上暴起的 无数青筋。 “没……”我哪敢点头啊!“当然没有,不过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说……” “上课?”大哥笑起来,不过是那种非常阴森阴险阴毒阴狠的笑容,“对了,我今天叫你来 ,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坐!” 他指的是床,但我可不敢接近他的地方,便就地坐了下来。 “干吗?”我痞痞地问。 如果是这么正式地“审问”的话,那大部分就是那件事了。 “最近一个月,你有没有好好上过课?” 呵呵,我就知道事这码子事! “恩……恩……”我看上看下看左看右,“我有好好上啊。” “好好上了?”大哥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在我面前晃了一下,“那这是怎么回事?” 啊……难道…… “那是什么?”我决定装傻。 “还装?”大哥把那张纸贴到我的脸上,“这不就是你们亲爱的班主任老师给我发的传真? 英语62分,数学77分,语文54分,化学70……” “好了呀!”我劈手夺过那张纸,双手将它撕撕撕,“我知道我下降了好几十名,你就不用 刺激我了!” 大哥的食指在我面前晃了一晃:“不是十几名,是112名。” 啊啊,算得好清楚哦…… “可是你不是说过的吗?如果我学习不好就辍学好了,你来养我……” 大哥好象没料到我竟然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你当初不是坚决反对的吗?” 我当然是要坚决反对的呀!实际上当时大哥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如果实在不喜欢上学的话 那就不要上吧,以后大哥养你,养你一辈子……” 没有开玩笑或者不正经,完全是深情款款。 ……那样的话,我不就变成专门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吗?况且那句话,根本就是在求婚嘛! 如果我妈知道她大儿子曾经对她的小儿子这么说,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孝子啊——-”她肯定会这么喊,然后拿菜刀在我们头上狂砍直到看不出原形为止。 其实懒到飞天遁地的我是很想吃这种软饭的啦,可…… 那是我大哥哎! 我大哥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不动声色地说些个让人想吐血的话,有时候我真不直到他究竟能够 是真心还是在拿我开心……当然,希望他是真心的想法是不对的…… “懒得跟你解释。”我将手中的纸屑——曾经号称是成绩单的那个——往天上一扔,一尘不 染的地板上立刻铺上了一层纸屑,“我要走了,啊,好瞌睡哟……” 我打了个呵欠,向楼梯口走去。 出奇地,大哥没有出声也没有拦我。 走下楼梯,再次面对那宽大的客厅之时,我忽然感觉到一丝寒冷,寂寞的感觉从客厅的每一 个角落渗透出来,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发抖。 我不喜欢拒绝大哥的,每次不得不拒绝之后都会有这种感觉。一丝一丝,不断渗透的寂寞感 觉是那么可怕,我讨厌那种感觉。 但是,知道吗? 我不得不拒绝! 再次回到家中,自然又是一场混战,不过因为平底锅已经壮烈牺牲,这次就换成了高压锅— —的锅盖……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活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啊,睡觉吧,这次是真的想睡觉啦……呼—— 不是自夸,本人过去的成绩都是在年级的前20名,为什么会忽然下降这么多咧……还用说吗 ?每天晚上约会,时不时陪同学蹦的,晚上睡得少了,白天自然就要多睡,上课睡,下课睡, 说话睡,玩也睡…… 睡睡睡的,生物钟就睡反了。 所以说啦,成绩下降什么的那是不可抗力因素,完全不能怪我!(死不悔改) 呃?我为什么不拒绝大哥的约会? 我为什么要拒绝?面对那么喜欢的大哥,我拿什么拒绝!? 不过,我有时侯还是觉得,大哥,你是不是故意教我功课不及格啊…… 早上起床的时候仍旧跟平常一样痛苦,挣扎着在5个闹钟的嘶鸣中爬起来,然后把那些发出噪 音的东西全数划拉到地上去。 好烦哪!明天又得要大哥帮忙买闹钟了!(难道这是别人的错误吗?) 理所当然 的,等我困苦万分地从楼上晃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吃饭了,看一眼手表——谢 天谢地,这个还没有被我扔掉——马上变得非常之超人地在一分钟内洗脸刷牙然后冲到饭厅, 从秀哥的盘子里抓两片面包,从美哥的杯子里灌一大气牛奶——平时我家早上是不吃西餐的, 今天是为什么呢?嗯……为什么呢?呵呵……——趁着老娘没来得及张嘴的时候就已经冲出了 家门。 老妈愤怒的声音从身后远远地追来:“臭小子!你就不要和我照面!你就不要给我回家!! ” 然后是咣噹一声巨响,大概是某样东西又横遭毒手了吧。如果明天早上连西餐都吃不到就有 点太惨了…… 赶到公车站,唯一能赶上上课的班车已经老牛一般驮着过于沉重的人口向光明的道路而去了 。 啊啊,这下我完蛋了! 我们学校的规定是8点准时锁门,后面的学生一一律不准进,要进就背迟到的处分,而不进的 话就背旷课的处分……如果我名词下降再加上迟到处分……偶的大哥,偶的老妈……噢!还是 让偶在这里死掉了吧! 然而毕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想于路边打滚以示上天不公的时候,有某位帅哥及时对偶 伸出了温柔的援手…… 咚! 眼冒金星~~~~` 某人在偶后脑壳子上狠狠敲了一下。 “银悠远!你就算想死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要杵在这里妨害交通!” 5555……好痛哦……不过,本人是能屈能伸的! 我努力咽下胸中恶气,转身以甜度超过饱和的笑容面对我身后这位仁兄L。 介绍一下,这位一脚蹬在自行车上,一脚踩在地上,背上背一20斤书包,嘴里嚼着泡泡糖, 身高178,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老兄就是我的恶友,龙晓清是也,外号小青,不过他本人对 这个外号却非常之抵制,我一般都叫他龙大(=龙大粉丝)的。他今年跟本人一样,都是17岁 ,高二生,跟我同班兼同桌。 我们两个是初中时候就结下的孽缘了。那段时间我一直体弱多病,老娘声称要留我的命,就 给我留了个郑伊健的头——那个郑伊健据说是她的最爱,所以她此举在我看来纯粹是要个心理 安慰——结果让本人出众的姿色更加出众,才会引得这位老大对偶“一见钟情”,无论我如何 解释他也决不相信本人的真实性别,对偶狂追不已,最后……(掩面而泣)最后还是偶当众解 开上衣让他检查他才明白事实真相外加大病一场——我看是借机逃课才是真的。 我终于明白爱记仇的人有多可怕了,为了他的眼力失误,我后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比如 打牌打输被赶去操场狂奔20圈啦,再比如猜枚猜输被强迫帮他写作业啦,再再比如打赌赌输被 他拉去对老师恶作剧他跑了我却被骂到狗血淋头啦……话说回来,为什么总是我输呢?? 不过,这个人基本上还是很不错的,比如现在。 “龙老大——”我扭动身体凑上前去,“我又没赶上公车……” 龙大嫌恶地推开我的脸:“别给我来这一套!这是你这个月第20次被公车落下了,一个月总 共才几天你知道吗?!” “龙大~~~~~~” “让你背一次处分下次就记得了,拜拜——” “不要啊——”我的惨叫一向被他美誉为“惊天地,泣鬼神”,如今,我只有使出我这唯一 的一千零一招了,“老大——求你了——下辈子我给您做牛做马——”下辈子还不定遇得着你 不呢,先开空头支票已经是我的特长了,呵呵…… 我死死抱住他的小蛮腰不松手,把想撇下我逃走的他连车带人一起往后拖,路边的人全都诧 异地看我们。 龙大狼狈地保持身体的平衡,大叫道:“好了,好了啊!我带你就是了!放手啊!” 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要抵抗嘛,早一点从了我不也省事?哈哈…… 如果要做个民意调查的话,认识我的人中,有99.9%的人都会认为本人绝对是个浮夸,爱咋呼 ,但开朗乐观得不可思议的人。 很多人都喜欢和我在一起,喜欢和我一起笑闹,他们说那样很开心。他们觉得我永远都是快 乐的,烦恼,痛苦之类的事情不可能找到我的头上。 所以,静下来的时候我就会问自己,我总是笑吗? 是的。 我总是让大家开心吗? 是的。 那么,我真的很快乐吗? ……我想并非如此。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黑暗面,那里面盛满了他有生以来最痛,最苦,最难过,最悲哀的负面情 绪。有些人能把这些一点一点地消弥于无形,有些人却不断强迫自己去面对它们,然后把它从 一个蚁洞看成整个宇宙那么大的黑洞。 我呢?我是哪种人呢? 我是第三种。我把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打点成一个小包,深深地,深深地埋藏在一个我也不知 道的地方,但,藏起来不等于它就消失了,我忘记了它的藏匿地点,以后它即使在某个地方隐 隐作痛,我也无法找到它,修补它了。 第一堂课是语文,钟一响,教语文的老头就铁青着脸进来了。 手里的卷子往桌子上一扔:“这一次,我们班有些同学考得很不好,原来在8,90分的,这次 竟然一下子给我滑到54分去了!这一次我就不点你是谁了,”这么明确地指出分数,还没有点 出来吗?看他那么用力地看我,似乎很想从我脸上挖下一块肉来,“……所以说,我们要吸收 这次的教训……” 我低头装忏悔的样子跟同桌龙大道:“看那老头子一副很凶悍的样子,他在家里可是个‘PT T’哦!” 龙大也低下头:“什么是‘PTT’啊?” “就是‘怕太太’啦,我听跟他邻居的哥们说啊,他在他老婆面前可是乖得猫一样,叫他干 啥就干啥……” 我肯定是激怒“PTT”了,“银·悠·远!”随着一声怒吼,我一抬头,某物向偶嗖然飞来, 板擦起兮云飞扬,呜呼哀哉…… 何谓灰头土脸?就是我这样子了。下课后在那帮没心没肝没血没泪的混蛋同学全都挤过来看 我笑话,连洗手间也不让我去!还是龙大最好了,帮我斥退无聊人种后还拉着我的小手手去洗 掉了白灰,可当我用饱含感激之情的声音对他道谢的时候,他却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当初你输牌顶着课本在操场跳兔子跳才叫好玩咧,哈哈哈!” 气煞我也! 下午放学,龙大以早上载我上学以及板擦事件为名强迫我请客,否则下次就见死不救云云… …迫于他的淫威,我只有忍悲含泪向家里打了电话向秀美哥报备——为什么是秀美哥呢?如果 你是我的话,你有勇气面对我那撒旦一样的老妈吗? 谁有的话,我对他五体投地! 有了秀美哥帮忙,家里的定时炸弹就不会随时爆炸了,呵呵,LET'S GO! 第二章 喧嚣的舞厅,疯狂的人群,我们大家,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乱舞。 有人说过,如果是寂寞的人的话,越是在喧嚣之中,就越是寂寞。 我们对面狂舞,我们互相碰撞,我们兴奋尖叫,但是,我们的心完全不能相通。 也许是声音太大了,也许是人群太乱了,全部的痛都被我们压抑在影子里面,曲终人散的时 候,我们还是必须背起包袱各自回家。 我的包袱呢? 我的包袱就在我身边,可是我找不到它。 我和龙大一人捉了一个漂亮姑娘对面狂跳摇头舞,跟着强劲的鼓点,我快乐得没话说!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龙大揽着小姑娘的肩膀在她耳边说悄悄话,逗得 不到小姑娘笑得嘎儿嘎儿的,我却除了对姑娘傻笑就没别的。 在我看来,我和龙大是差不多一样帅的,可是对于哄姑娘们呢,龙大的功力就不是我这银样 腊枪头所能比拟的了。 如果要说的话,这种“能力”主要是一个人究竟会不会照顾别人所决定的。 仔细想想看,我这平生17年来,根本从来没有照应过别人。生下来老妈管,后来三个哥哥照 顾,再后来是大哥一手包办,同时外边有龙大和我那群哥儿们罩着…… 我一直在家人和朋友的保护之中,我也想保护他们,让他们明白我其实不弱,可是我不会。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另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连背负自己都显得吃力的人,又何来能力去守护他 人? 龙大的笑话让那小姑娘笑到快断气的样子,我不禁也拉了他说很想听一下,结果龙大瞄我一 眼,说我还未发育完全,不能听他超级必杀霹雳无敌的笑话,我咧!你直接说是黄色笑话就结 了嘛! 不过看在我很诚心的份上,他老大说要向我透露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啥秘密?啥秘密?”偶粉好奇的。 他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我发现啊,最近你搭我车的时候,就会有一辆红色法拉利在咱后头 跟着!刚才咱们来的时候它也有跟哦!” 我踹了他一脚:“什么惊天动地!只不过是你这个自恋色情狂的想象罢了!你是不是还看见 里面有一个美眉对你抛媚眼?” 龙大抱着自己的腿跳脚:“我是那种人吗?我是有人格的——” “人格?”我惊讶地看他,“老兄,一个月让你当29次司机你就敲了我29次吃喝玩乐,这种 人会有人格吗?” “杀死你——!!”他掐住我的脖子猛摇,又想起了什么,在我耳边低声道,“那里面坐的 谁,你肯定猜一辈子也猜不到!” 我掏掏耳朵:“真无聊,是你那个超有门路的大姐大女朋友旅游回来啦,先偷偷观察你有没 有偷腥吧。” “不是啊,是你大哥。” 我瞬间静止,张着大嘴,哇地一声跳起来了:“啥!?你说啥!?你说真的?真的是我大哥 !?” 他咧嘴笑着点头:“根据每次见我都散发绝对零度冻气的规律来看,99.999999%是你大哥了 。” 我死命勒他的脖子,恨不能勒死他:“你早知道了……你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啊啊啊 啊啊——————” “因为很好玩,我想看看他这回又能对你做什么,哈哈哈!” 怒啊!我把他杀杀杀………… 过去的那件事,我本来都不愿意再去想的了,呜呜…… 那是龙大还认为我是女生的那段时间,他的毅力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天天对我实行紧 迫盯人不说,还经常不顾我强烈反对自认绅士地送我回家,每晚12点准时在我窗口下扯嗓子高 唱“矮拉勿油”…… 老爹那边听而不闻,老娘认为那是儿子遗传到她倾城容貌的关系而沾沾自喜根本不管,秀美 哥则戴上耳机随音乐摇摆装不知道,最后还是大哥受不住,冲下楼海扁了他一顿才让他息声, 但几天过后他又鼻青脸肿地卷土重来,面对大哥的拳头打出“恋爱自由”的标语,声称一切决 定在我,大哥这个局外人没有资格管,结果大哥当然是暴跳,把我生生从楼上脚不沾地拽下来 对他吼: “局外人?你才是局外人!告诉你!他是我的!” 然后抱住我热吻5分47秒——据说这是龙大精确计算的结果…… 幸亏那时候附近人不多,要不然的话……呜呜……身败名裂啊…… ——其实在龙大面前我已经是身败名裂了…… 冲出舞厅的时候,我向停车场的方向瞄了一眼,没有红色法拉利……啊啊,不会吧! 拦了一辆的,碰巧司机也是个爱飙车的主,硬是把十分钟的路缩到五分钟,一路飞驰地将我 送回了小区。路上没遇着警察,谢天谢地! 家里车库的门是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红车说…… 用钥匙悄悄打开门,我蹑手蹑脚地往客厅而去。 客厅的灯亮着,没有平时这会儿应有的电视声,也没有说话声,这么说,是我猜错了?呼… …松一口气。 正准备再度蹑手蹑脚离开,客厅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拉开,脸色难看至极的大哥和脸色同样难 看至极的老妈站在那里,异口同声地问我: “今晚上去哪里了!?嗯!?” 螺旋之风5 五雷轰顶…… “哈哈……大哥,妈……你们都在……好巧哦……”愚蠢的发言…… 果然老娘立马发飙。 “最近一段时间,你晚上都去哪里啦?” 老娘真正发飙的时候是不会大吼大叫的,而是像这样阴云密布地轻声细语,磨刀霍霍。 “啊……嗯……呃……这个……那个……”好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本人身子既然 歪了就不怕影子斜!“我跟别人出去玩了!怎么样吧!” 出乎意料之外,老娘即没有扔我锅子也没有扔我菜刀只向我勾勾小手指头儿——“你过来。 ” 今儿个日头黑了啊!老娘居然大赦天下啦? 我喜极而泣,款款生姿,轻移莲步走向我亲爱的妈咪:“妈——” 一声长腔的妈还没有喊完,就被老娘一个利落的过肩摔砸到地上,然后双拳毫不犹豫地向我 俊俏的脸以及修长的身材上下死力揍,边揍还边骂:“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揍死你个不 听话的东西!不听我说话不跟我照面不给我回家你怎么不死到外边算啦!” 是多长时间以来的郁气发泄啊…… 先前忘记了,现在偶补充一下,偶老娘在学生时代是练过柔道的,据说已经达到黑带的水平 ,最近又有在练什么空手道,拳击之类……这些技术基本上都在偶身上练出精粹的水平了。 老娘在这边对我那么价体罚,大哥却在那边光看不管,他抱着肩膀靠在门上,看起来像是在 等着老娘揍完他再来打。 半个小时后,偶被平平放展在地上,鼻青脸肿奄奄一息,老娘可能终于打累了,甩一甩她酸 痛的小嫩手,恶狠狠剜大哥一眼:“给你了。” 不是吧!难道他们是想车轮战!? 偶不想死啊——偶的花样年华啊—— 大哥走过来,视线与我小狗般乞怜的可爱(?)眼神对上,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他说。 腾云驾雾般轻盈,我被他横着抱了起来。 老娘倚在墙边,低头检查揍我时不小心折断的指甲。 “那我把他带走了。” 大哥在向老娘说话,老娘头也不抬,冷冷地道:“记着我的条件,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啊。” 原来是这样的吗……妈啊,您管不住我就把我直接丢给他了吗?难道您就不担心吗?呜呜… … 大哥点头,我看见他的脸上有微笑一闪而逝。 你知道吗?一脚踏进陷阱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尤其是你明明知道面前是陷阱还必须硬着头 皮踏的时候。 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就停在我家的车库里。大哥打开门,让我进去。 我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我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怎样的门,我可以拒绝,是的。但从此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不想结束,尽管我即将面对的是我一直以来所尽力躲避的。我很自私?是的。 鱼与熊掌我都想要, 可能可以有解决的办法。 我坐进那辆车,关上了门。 大哥开着车,我坐在他身边,可能是太静了,大哥取出一盘磁带放进录音机中,按下键。人 鬼情未了的柔美音色刹那间包围了整个车厢。 我一直很喜欢这首歌,却总也找不到歌词,只能随旋律轻轻哼唱。 看我摇头晃脑的样子,大哥笑起来。 “怎么?刚才还被打得哀嚎遍野,这一会儿就活过来了?” 我很不满:“什么哀嚎遍野!是尸横遍野才对!你够狠,也不救我!” 大哥慢慢将车开出了小区:“因为妈说只要让她狠揍你一顿出气以后你就全归我了。” “……” “期限是2年,2年考不上就3年,再考不上就4年5年6年7年……” 他伸出的手指不段变化,我看得触目惊心,啪地扣住他手:“你不是想让我当万年高中生吧 ?” “如果可以,再好不过。”他斜睨我震惊的表情,仰头大笑,“悠远啊!不要做出好象第一 次知道的表情吧,我足足追了你十几年,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没有发觉!” 我发觉了,可我想你不会的。 ……我错了。 车子停住,隔着车窗,我又看见了那座城堡。 我看得到龙卷风在这里生成的样子,我不想接近它。 龙卷风,因气流螺旋上升形成的一种自然现象,破坏力巨大,危害面积极广,能将其附近事 物全数卷走, 它可以小小地开始,也可以小小地结束,但很多时候它也能变得异常巨大,席卷你所知道的 ,全部的世界! 这次上楼,就再也没有见到那漫山遍野的玩具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于我房间的摆设,但 明显是费了很大心思的,分明是同样的东西,摆在这里,就让人有到一种更加柔和温馨的感觉 。 “你真厉害!”我赞叹道:“只用一天时间就把这里重新布置了一遍。” 大哥低笑:“昨天你好象很不喜欢的样子,我就让人重新布置了。” “但是床……” “很遗憾,你必须跟我睡……你那是什么表情?” 基本上,如果我现在在看人肉叉烧包的话也就这表情了。 “既然已经知道……那个什么……我还会傻傻地和你一起睡吗?”我义正词严地指他的脸, “我是有原则的,这种事我决不同意!” 大哥看看我,转过头去,捂住脸,刹那见笑了个人仰马翻。 “你那张脸……你居然用你那张脸说出这种话……呵呵……悠远……” 是啊,我承认用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脸说这种话很可爱(!?)的,但你也不用笑成这样子啊 ! 我瞪视着他,我瞪,我瞪,我瞪……无效,算了! “我想你肯定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吧?”我问。 大哥还在笑,点点头。 我走向衣橱:“我要洗澡了,嗯,以后这样吧,这张床呢,我睡这边,大哥睡那边,中间拉 条三八线,谁也不许过界,啊,还有,上面这个浴室归我,底下的那个归你,大哥敢乱闯,我 就回家!还有……” 忽然感到有人接近,猛回身,已被大哥用他的双臂和胸膛禁锢在他与衣橱之间。 我抬头望他,他也低头望我,他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极度不悦。 “干嘛?又惹到你了吗?” 他唇边扬起一缕似有似无的微笑:“你对我提了那么多要求,你自己呢?” “呃?” “我是不是也该向你提些要求呢?比如白天按时起床,晚上按时回家,不许再坐别人的车上 学,与人家的交往必须向我报告……诸如此类。” 我笑:“好啊,随便你。” 趁他不注意,嗖地从他的腋下逃了出去,回头对他做鬼脸:“不过遵不遵守就是我的事情了 。” 他双手依然撑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颓然放下,无奈地摇头:“悠远啊悠远,你还真是没 有紧张感……今天晚上你什么都没有问啊。”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将手插入裤袋中,吊儿啷噹地-摇晃上身:“咱家的人,说好听点叫有主见,说难听点就是一 路奔南墙撞死!我问了又有什么用处?你们根本不听我意见也不管我想法,该把我往哪里甩就 把我往哪里甩,我问了又有什么改变吗?多余!” 他走过来抚摸我的头:“这就是变相的抗议?” 我深深点头:“没——错——!嗯,你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大哥大乐:“你刚不是不问的吗?” “你不说就算了!”我很有骨气地别开脸,装做要离开的样子。 他一把拉住我,让我背对他跌入他怀中,两个人一起就这样顺势坐在地板上。 “我对妈说,你每回晚归,都是因为去了舞厅,卡厅,我还对妈说,你因此不好好上课,进 了教室就睡觉,还有你这次考试……” “够了呀!”我哇哇大叫,“你把那个那个和那个全都告诉老妈了!太过分了!什么叫每天 啊!我们没有每天啊!” 他压住我的挣扎:“我说错了吗?一个月30天,你有29天都在和那个龙什么约会,”我不是 也有跟你约会吗!?而且比他还多一天呢!“从早上见面第一眼你们两个就卿卿我我,如胶似 漆……是,你们没有每天都去舞厅,那你们还去哪儿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 ” “住口住口住口啊——!!” 看见了吗?我大哥这种人一般不会把情绪表露在外面的,但当他积蓄到一定程度,再发泄出 来的时候,就会非常可怕。 “龙大是我铁哥们,好朋友OK?求你不要胡猜了大哥!没有的也会被你说成有了。好了,然 后呢?妈她怎么说?” 像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一些,有时候我都觉得可笑了。我每天都有和你约会啊,我每一天 都在你的视线中啊!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一定要把我紧紧绑在他的身边才行。 “妈发了一会飙,然后说她再也管不了你了,与其让你再这样下去,不如让我来捆绑你。” 我无语问苍天! 老娘啊!你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来? “是吗?我明白了……” 我挣开他的双手向前爬去,他忽然从后面捉住我的腰,欺身上来压在我的背上。 “别走……悠远……” 我的心瞬间冰冻。 他一只手伸向我的裤子,另一手将我的T恤拉开,伸了进去。 “等……等一……等一下!你在干什……” 他的手指触及我的乳头和下身的时候,我大叫了起来。 “住手啊!大哥!” 他没有住手,反而更用力地将我压倒在地板上,拉下了我的裤子。 “妈说,她要与我立下君子协定,他说要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管束你,但不许碰你。” 他拽去我的T恤,“她说我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她还说我很明事理,绝对不会在实际没有成熟 的时候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我推开他的手想要逃跑,却在刚爬出他的范围时候被他拖住双脚拽回来,这一次,他将我的 裤子完全褪去了。 “可是她忘记了,人的人脑终究是有限的,我看你们两个的幸福生活已经看够了,再也忍受 不了了!” “SHIT!我们两个是好朋友!” “是吗?我不觉得。他看你的样子,我不觉得。” 我脑海中闪过龙大微笑的样子,感觉不到他有什么不一样。龙大是朋友,好朋友,永远都是 ,而你是大哥,即使天天与你一起,你也不明白。 我停止挣扎,面对屋顶明亮的灯光,我捂住了脸。 我停见大哥站起来周向某个防线,啪地一下,灯灭了。 脚步声又轻轻走回来,他的身体与我的相触,我感知得道,他也是赤裸的。 “不要这样……”我低语。 他分开我的双腿,昂扬的火热触到我大腿的内侧的时候,我惊了一下。 “不要……”我又说…… 他覆盖上我的身体,我冰冷的肌肤与他的身躯相贴,逐渐地,逐渐地就热了起来。 “不要……” 他在微弱的月光中寻找我的唇,然后将自己的压上来。我紧闭牙关,任他如何在我口角轻啄 ,无论如何不肯张口。 他似乎不耐烦了,用手强行掰开了我的下颌。 “不许拒绝我……!” 他的舌长驱直入,不管我是否痛苦,用力在我口腔之中翻搅。 不许拒绝…… 是的,我没有拒绝。 面对他,我不会拒绝,我不能拒绝,我不懂拒绝,我拒绝不了。 我想可能是我心中的那个包袱在作怪吧。……对了,那个包袱呢?我将它藏到哪里去了呢? 我或许一生都找不到了。但他的质量太大太大,而我又将它收藏得如此之小,所以它塌陷了, 变成了一个黑洞,开始像那阵龙卷风一样吞噬我了。 我知道。 他用力地吻我,手指在我最隐秘的那个地方游移。 “别太紧张。”他轻抚我臀部的肌肉,可是我放松不下来,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我就紧张 得不能自己。 “放轻松,放轻松……”他轻哄般安抚我,唇从我的唇上下移,慢慢滑过肩,锁骨,最后落 在胸前。 他用舌舔弄我胸前的两点,我的身体立刻起了一层颤栗,他继续舔弄,直到我难以自抑地呻 吟起来时,忽然叼住它,用力吸吮,同时另一只手的手指猛然探入我的体内。 我大叫一声,下身立刻兴奋起来。 他的唇继续往下,经过小腹,大腿,绕个圈子,含住了我的尖端。 我想推开他的头,却被他按住了手。 他不紧不慢地吸吮,绕着圈子一点一点地舔,那只深入我身体的手指逐渐地接触到我最快乐 的那一点,按揉,摩擦。 一波一波的快感冲击我的全身,我什么都不能想了,只能跟着他撩拨的律动牛动身体,大声 呻吟。 我的双脚抬得很高地在他肩背上摩擦,双手不断揉动他停留在我股间头颅的黑发。 我的呻吟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亮,他的动作也不端加快,最终,到达顶点…… 但这没有完,他又舔舐起我已经柔软的分身,深入我身体的手指又加到了两根。 “不要……哦……啊……” 我不禁又兴奋起来,他继续刺激我的内部,同时空出的手则用力揉搓我的全身。 我就这样,在他的手中,口中一次一次地达到高潮。 到最后,我甚至已经没有办法移动我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连分身也再射不出任何东西来,可 是他还是不放过我,持续地让那股快感在我身体里撞击。 “不要了……求你……”我喃喃地。 他在黑暗中看着我,将我抱了起来。 “让你脊柱,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他说。 他盘腿坐在那里,执着我的腰,让我猛地下降,坐在了他的欲望之上。 很痛,很痛,很痛。 但是我没有力气挣扎,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激烈地晃动我的身体,在我的体内进进出出, 他撞击的频率太快,我无法支撑。我想扶着点什么,却触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面前地捉住他的 手臂,随波逐流。 那一次,我们做了整整一夜,我已经不记得我们说过些什么,他好象说过很多话,但是我一 句也没听清。被快感没顶的我,就这样,什么也没留下。 是谁……是谁说天气好了人的心情就会好的!?把那个家伙抓出来!杀掉!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气温,39度,高烧! 我趴在课桌上,就差没有伸出舌头去散热了。 窗子外面有一只半死不活的胖鸟吭哧吭哧飞过去,看起来随便扔个粉笔头它都能掉下来。 “……所以说,立体几何最重要的是要有空间感,其次是想象力……”几何老太太在讲台上 挥汗如雨,继续发挥一不怕累二不怕死的精神浇灌我们这些国家栋梁——中的蛀虫。 热死了……干脆让我死了算吧…… 龙大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的汗流浃背,不过他比较好的一点是他肯定没有想要伸 舌头散热——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再看看其他人,醒着的是咬牙苦撑,趴得稳当的一准儿都是睡死了的。 说起来呢,现在已经是高三了,若再不好好学那就肯定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就找不到好 工作,找不到好工作就是无业游民,无业游民供不了孩子上学,孩子不上学就肯定上不了高三 ,上不了高三就肯定考不上大学…… 就像笑话中说的: ——你在干什么? ——放羊。 ——放羊干什么? ——卖钱。 ——卖钱干什么? ——娶媳妇。 ——娶媳妇干什么? ——生孩子。 ——生孩子干什么? ——放羊。 …… 我们就是这样,什么也没有想地往前走,有时候其实就是在划一个完美的圈,等我们划回原 点的时候,我们对自己说:哦,又回来啦? 然后,入土。 人们提出来的各种生存价值好象很高尚,但其实什么也不是,我们就是在活着,这才是真实 。 “在这个图形上,乍看好象很容易,但做起来是有困难的,可如果大家认为它很难也是不对 的……” 怎么这么多废话啊!拉杂一堆,重点哪?! “其实只要在这里划一条线……” 真无聊!这么简单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会死吗? 看龙大睡得口水横流的样子,天稍一热就睡不找的我不禁妒火中烧。伸出纤纤两指,隔着那 层薄薄的布料掐住他一点肉皮儿,那么一拧—— “啊————————————————-!!”凄厉的狼嚎。 教室中一片寂静……几何老太太举着粉笔头的手半天放不下来。 “龙晓清……你给我站到外面去!!” 手起粉笔飞,但她并没有语文老头板擦的准头,粉笔恰恰丢到了小生我的脑门子上。 龙大幽怨地看我两眼,一眼一个意思: 1、等咱们回来慢慢算! 2、粉笔头偿还20%的债务,你活该! 我呲开牙笑。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我对不对?只是掐你一点肉皮儿而已,干吗叫得像是被狼夹子夹了样的! 下课铃响,几何老太太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给龙大在讲台前上了整整八分钟的政治辅导课。 等她讲完走掉,龙大锁定我为目标就横冲过来。 “银悠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纳命来吧!” 没了老师的教室中,苦苦支撑的同志们也都倒下了,他这平地一声吼就显得特别的破坏环境 。 在他凶残的手指离我0.01公分的时候,我不慌不忙地使出了银家杀手锏:“明儿个星期六啊 ,我本来还想带你到秀美哥那里去玩一下的……” 刹车—— 残暴的人立刻就变成了温顺的猫:“真的吗……?” 看吧,左脸蛋儿上写着“溜须”,右脸蛋儿上写着“拍马”,脑门儿上横批“无耻”。 “老大……”换他叫我老大了。 这位龙大呢,我前面说过的,身高178——他自己号称180,自认英俊潇洒第二就没人敢承认 第一,可就是这么价个人,前两天终于得见我秀美哥芳容,反应是—— “你的魅力,就像一把火……” 那口水啊,基本上就要流成河了! 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同X恋”,若不是的话怎么会经常对这我银家“兄弟”— —是“兄弟”!——流口水,先是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是秀美哥…… 关于这一点,龙大是这么解释的:同X恋?那当然不可能!会被你们兄弟吸引那只能说明你们 几个身上的荷尔蒙水平有偏差…… 我当即把他打成了肉泥。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一点都不错,看看这个巴结到就差要给我提鞋的家伙哪里会是我 平时所认识的那个龙大帅哥啊,衰哥还差不多! “银小哥,我是您忠实的奴隶……”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狂追我的时候我随便绑秀美哥中的一个扔到楼下去不就完了吗?也不会 被大哥……唉唉! 距离住进大哥那座“城堡”,到现在已经有两周的时间了。 从那天晚上之后,大哥就再也没有要过我,只是每晚抱着我入眠,每天早上用温柔的让我“ 在饭香中醒来”,然后亲自开车送我去学校。 也因此,我这两个星期没有迟到过,更没有受到龙大见缝插针的剥削。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大哥所在的那个是“SX爆破公司”,专门进行各种爆破工作,像房屋啊 ,大坝啊……之类的,工作不多,大哥一年也就接两三件,但一件工程的价值就可以达到上百 万,上千万,甚至上亿。 上亿……对我来说百万的概念就很模糊了,何况是上亿……在我心目中,上亿的东西肯定是 和国家财政划上等号的,和我等小市民根本不沾边…… ……反正我就是小市民!呜呜…… 在那间城堡住了三天之后我才下楼走动——为什么?……机关枪扫射!自己去想啊!——原 来那座楼是不止那两层一栋的,还有楼后的厨房和侧面专门独立出来的书房,它们都有一扇门 与客厅相连接。这样的建筑我不禁想到《乱世佳人》中的塔拉庄园,不过可惜这里没有美人思 佳丽…… 大哥看书涉猎很广泛,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么广泛,书房里的书我仔细看 了一下——只有看目录,我可没闲心去看完所有书的内容——有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 说,恐怖小说,色情小说(默……),政治学习材料,关于爆破,金融管理,领导科学,生存 与环境…… 在那么多书的面前,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与大哥相比是那么渺小而平庸。 大哥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想啊、想啊、想啊、想啊……头破掉了,想不出来。 大哥为什么选择我呢? 我又想啊、想啊、想啊、想啊……头又破掉了,还是想不出来。 真烦人!我就是笨吧!认了就是了! 第三章 秀美哥现在的工作室在海边的度假小区,窗明几净——当然是指他们入住之前,门外就是浩 瀚的大海,可以净化人们的心灵,陶冶情操,让灵感的触角伸向无边无际的天际……这让人不 由自主想要狂吐的话可不是我说的,是秀美哥,老爹并不同意这个看法,他的论点是——正事 还没开干,架势先扎得挺足,我就看你们能干出什么名堂来!想当初你老爹我就一叠纸,一支 笔…… 是啊是啊,他大学时第一次投稿的时候还没有电脑也没有打字机,手写的东西递出去,人家 愣说是密码又给退回来,最后还是老妈帮忙眷抄一遍寄出才成功,正像歌里唱的那样,有你的 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就此擦出两人之间爱情的火花……咳!跑题了。 我和龙大晃了两个小时的公车才到地方,我穿着一身休闲装倒没太大问题,龙大就不一样了 ,将近40度的天,他非要穿一身西装过来,这不是自找罪受么?果不其然,在没有空调的公车 里闷完下来的时候,他那两条腿都是打着转儿的。 “你没事吧?”我问。 他手拎西装要断气状:“没……没事……” 如果要把他丢在这路边的话肯定不够环保公德,我只好发挥雷锋精神让他搭在我肩膀上,两 个人垂死挣扎地往目的地挪。 丁冬! “谁!” 分不清是秀哥还是美哥的声音,不过听得出来此人正在火头上,谁上谁炮灰! “那个……没事……” 先等一下好了…… 门内有咚咚咚地走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门呼啦一声被打开:“有事快说,有屁快……咦? 悠远?” 是秀哥。虽然他们长得很像,但在同处了十几年的兄弟面前肯定是不会认错的。 我陪笑:“秀哥……” 真是失策!来之前我并没有和他们通气,害得我正赶上风头…… “这尸体是……?” 龙大来之前曾经摆了无数个POSE说是要在秀美哥面前现,照现在的情形,他能不挂掉就谢天 谢地了,还有精神去干那个吗? “嘿……秀美哥……”龙大一挥手,算是招呼过了。 “怎么会这样……快进来吧!” 秀哥让开路,我死命地把龙大往里扯,不过请记住,本小生今年一十七岁,身高168公分!身 高没他高,分量也没他足,颤巍巍随时有倒塌的可能。 秀哥看着不耐烦,一把拨拉开我,手往他腋窝和腿弯一托,就把他给抱起来了。 “孔武有力什么的咱也不指望了,至少这点事你要干得了吧。”秀哥摇头先进去,他肩头那 儿露出龙大半张脸——正乐得死去活来中。 什么!为了这个你才穿西装出来的啊!(不过也可能是他意外的收获……) 房间不算小,不过角落很乱,抛去窗边乱得天昏地暗的设计图和另半边精装细琢的各款服装 样品,加法,化装用品……外,房间几乎可以当个小型伸展台——其实也就当伸展台用了。 几个模特穿着怪异的服装在屋子中间走效果,美哥在为一个女模做体绘。 “是悠远啊,”美哥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哎?哪个快死掉的是你龙大吗?” “没错。”我摸摸龙大的头,被他赶苍蝇一样挥开,“他有一点中暑,过一会儿就活过来了 。” 美哥对他点头微笑招呼,他也满脸堆笑地点头招呼。 我说,难道这家伙真的想同时追我两个哥不成? 秀哥把龙大安置在窗边躺椅上的时候我悄悄把想法汇报美哥,结果呢…… “同时追我们?好啊!3P吧。” 我狂跌~~~~~ 这么说,真正落伍的人是我天上没有地上无双聪明绝顶的银家悠远么? 呜呜呜……我不承认啦! 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在这段时间里是最忙碌的,要最后定化装,最后定模特,最后审议服装 ,最后控定效果…… 秀美哥最烦就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做起来的时候脾气也就经常会很大。 “不对!这么走的话衣服的美就显不出来了……” “不对!这个出场……” “不对!服装和化装的搭配有问题……” “不对……” “不对……” “不对……” 我真佩服死那些模特了,明明气得脸色青绿,却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吭,依照他们的指挥一 遍遍走过来,走过去,妆化上,又卸掉,头发这样拧这样转…… 也难怪,听说这次启用的模特全部都是新鲜人,据说是要发觉人才,这可是展露头角的大好 机会,为一时的心情不好而抛弃掉实在是划不来的。 毕竟是年轻,休息了一会儿之后龙大就缓过劲儿来了。一活过来马上就说是要洗脸,我怎么 会乖乖伺候他!便死拉活拽地将他丢入厨房,让他在水槽之中自生自灭。 “最近我去你家找你你都不在呀。“他一边哗哗地冲头一边问,”问你去了哪里你妈也不说 ,我以为你被招去当特务了呢。” “找我干吗?又想敲我榔头(敲诈)吗?” 这厨房不错,不过太干净了,我发誓,秀美哥绝对没有在这里做过半顿饭!看那边搭的毛巾 就知道,这里已经成了他们的第二浴室。 “不要把我看得那么坏,”冲完头,龙大随手抓了个带小熊花纹的毛巾擦脸,“你究竟去哪 了?” “不告诉你。”厨房里用毛巾也用得这么顺,他不是在家里也这么用厨房的吧? 龙大放回毛巾,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我。 “你是和你大哥同居了吧?” 砰啷!有什么东西被我碰到地上摔成八瓣了。 “你怎么会知……” “原来是真的……” 死寂。 “你混蛋竟敢绕我!” 我以饿虎扑食之势猛扑上去将他压在水槽上。 龙大被压得几乎要栽到里面,却还是张狂地大笑:“我还敢打赌!你肯定是第一天住进去就 被……”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我大叫以便压住他可恶 的声音,但是…… “原来又是真的吗?我的第六感……” 又是死寂。 “你小子……”我跳起来,“今天我就上你一次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以后让你再胡说 八道探听我的事情!” 我狂扒他衣服,他做小女儿娇羞状:“不要啦~~~~在这里的话人家会不好意思~~~~~~`” 正打闹间,厨房门被人咣当一脚踢开,秀美哥头上冒着冲天的火焰,一人手拿皮鞭(皮尺) ,一人手执暗器(口红,眉笔,发夹……等等)大喝:“我们这里是纯洁的时装殿堂!不许给 我在这里打打闹闹乱搞男男关系!!” 再一次死寂。 “秀美哥……”我一脸绿线。 龙大慌慌张张地想把我扒下的衣服套回去,可是这俗话说得好,越急是越忙,越忙是越乱, 衬衣的一个袖子怎么也套不上,我都让开半天了他还在原地独自奋战。 可还有句俗话说得好,“因祸得福”,在龙大丢人败现地光膀子跳的时候,我发现秀美哥的 目光逐渐从怒气冲天变成柔情似水继而谗涎欲滴。 “喂,好象很合适……” “正合我意……” “身材好……” “皮肤也不错……” “对!就他了!” 龙大刚扣好口子,被他们的同声大喝吓得一机灵。 “什么?什么?要干什么?!” 银家人的共通特点就是非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人家说话做放风,他们两个跟本不管龙大是不是 一头雾水,两个人高马大地往他面前一站,架起来就走。 “等一下……我说等仪下!两位大哥!老大!前辈!你们要干什么啊~~~~~~~~~~~~~~~” 他被架起的时候分明是脚不点地的,我艳羡,秀美哥可从没这么架过我呢…… “恩,皮肤果然不错!把衣服脱掉。” “我不要啊~~~~~” “叫你脱你就脱!” “滑不留手……”(-_-///) “乖乖把裤子脱掉,否则……” “非礼啊~~~~~~~” “真好上妆,美少年~~~” “美……” “背心!背心也要脱掉!” “我的纯洁啊!我的贞洁牌坊啊~~~~~~~~~~~” 叫什么!我看他是乐在其中才是真的!看吧,嘴都快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秀美哥他们这次的主题是“少年”,“男人”,“少女”和“女人”,其他的都够了,但是 就这“少年”的模特缺一个,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秀美哥正为此焦头烂额中,此时送上的肥 肉(龙大)他们岂有不吃之理?顾不了许多,先用了再说! 晚上,模特们已告辞回家,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龙大也准备拽着我离开。 “今天晚上你们就住这儿吧,”秀哥说,“明天也没有课,你们给家里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 龙大的嘴角就要在后脑勺汇合了,但他还是很有原则地——我看是可惜得流口水地——推辞 :“我必须得回去,我妈说今晚再回得晚的话就把我杀掉埋在水泥地底下……” 我同情而理解的看他,原来世界上***爱都是一样的……心狠手辣!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美哥说着就去取钥匙,“不过可说好了,晓清,这几天我们要对你 进行特训,时装节那天你一定要上!” “一定一定!呵呵呵呵……” 拜托不要辜负你那张脸!把口水擦干净好吗? “那咱们走,对了,悠远,我还不知道大哥住在哪儿呢,悠……悠远?”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和龙大走到门口方才发现我没有跟上,有些愕然。 “美哥你送龙大先回去吧,我……我想住在这里。” 美哥和秀哥对视一眼,那是我不懂的,他们之间的默契。 “好吧,晓清,我们走。” “为什么不回去?”送走美哥和龙大回来,秀哥摸摸我的头,问。 我推开他,一头栽倒在躺椅上做太爷状前晃后晃:“不想回。” “是-吗-?”秀哥的声音拖得很长,很造作地以模特步扭到小兔日历前,好象大吃一惊的样 子大喊,“哎哟!今儿个是我们悠远的生日呢!看看!我和老三都给忘记了!” 他的哎哟一声让我不由心惊肉跳,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他这声哎哟的意思绝对就是我倒霉的 开始。 “悠远哪~~~~~”秀哥又扭了过来,“你今儿个赖着不走,是不是升想要个礼物呀?还是我们 可爱的弟弟想要躲避什么呢~~~~” 看吧!什么都瞒不过他们!我本来还有点侥幸心理说…… 我马上想从躺椅上爬起来落跑,却被秀哥扑过来倾身按倒。 “悠远,你对你亲亲的秀哥要有隐瞒的话,可是会遭报应哟~~~说谎也不可以啊,那是要下地 狱的呢~~” 他的声音让我直起鸡皮疙瘩,我张牙舞爪地死命挣扎:“不要再用小时侯的伎俩来哄我了! 我才不会再上当!!而且我也没有干什么坏事情!我就是不走了!你赶不走我的!你敢赶我走 我就死给你看————!!” “够了!!”秀哥按住我踢腾的四肢大吼。 我马上安静。 “干嘛这么不依不饶的!”秀哥按揉自己的太阳穴恨恨道,“只不过稍微逗你一下你就这德 行!如果是大哥呢?你也这么制造噪音吗?” “大哥才不会逼我!走开!热死了!”我蹬他。 “哦,是-吗-?”他又拖长声音,我再一次心惊肉跳。 不好的预感…… 秀哥拖完长腔,坏坏地笑:“我要看看证据……” 我还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已抓住我的T恤领子,刷地一声撕开了。 “啊——————-!!”我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你这样是浪费!是耍流氓!我要告诉妈 去————————!!” 我抱胸想逃,秀哥抓住我又按回去,强行拉开我的破布片检查——然后,倒抽一口冷气。 我转过头去,泪水在眼中打转。 大哥没有再要过我,不代表他就不会碰我,每天早上,每天晚上,我们在一起的任何时间, 激烈的,疯狂的吻,温柔的,浪漫的吻。 我的身上,永远都有他深深刻下的烙印。 “那家伙肯定是疯了……”秀哥喃喃地说,索性将我身上的破布片全部撕去,又翻过来看我 背后。 我全身的皮肤,除了要露在外面的之外,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全部都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 有些地方的都发黑了,肩头和肋下还有一片一片交错的牙印。 “你不痛吗?”秀哥碰出我身上的印痕,声音有点颤抖地问。 “痛又怎样?”我烦躁地踢开他,光着膀子在屋子里转圈儿踱步,“我能拒绝吗?我拒绝得 了吗!?对他,我什么时候能拒绝啊!”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蒴” “告诉你也没用!”我生气地说,“你和美哥脑袋里除了工作再什么都没有了,老爹也一个 德行,老妈?哈!她居然双手将我奉送给他了!妈的脑子构造我是永远不懂……懂也没用,反 正她是异于常人。你说,你们谁能帮我?谁敢帮我?啊?!” “悠远……”秀哥走过来,叹着气拍我的头,“难道不是你自己不想拒绝他吗……” “胡说八道!”我给予他强烈的否认,一个少林罗汉脚踹向他的小腿,“我是势单力寡,孤 掌难鸣!你是我的话你行吗?说啊!你行吗!?” 秀哥肯定说不出来,因为他正在抱着小腿边惨叫边大跳特跳独脚舞。 “所以说嘛……哼!懒得跟你说了!” 我对他的反应很满意,拍拍手去他那些奇装异服里拣能穿的穿去了。 前几天,大哥不在,我无聊地狂翻家里的东西,想找些好玩物事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双白金的对戒,放在红色天鹅绒的盒子里,盒子的外面写着美术体的“Happy Birthd ay ”,后面还有一个心型的符号。 我取出对戒,一只一只地看,一个的里面写着—— “爱你永恒!银之川。” 另一个的里面写着—— “永远属于你!银悠远。” 那个写着爱你永恒的戒指,即使不试我也知道,那是我无名指的尺寸。 看着它们,一种冰冷的感觉从心脏扩散开来,进入四肢百骸,明明是在四季如春的房间里, 我却像在冰天雪地中一样,手脚冰凉冰凉。 大哥回来的声音惊醒了我,我这才发现盒子已经掉到地上去了,慌忙捡起放回原处,装做什 么也没有的样子,下楼去迎接他。 我一直深深地,深深地埋藏着我的包袱,我告诉自己我看不见,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有找到过 它。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包袱的封印开了一道缝,有东西从缝隙中漏出来,在我看不见的地 方,开始破坏我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维护的东西。 我想再封住它们,却把封印的方法忘记了。 人说双胞胎之间是有感应的,我想这话一点也没错,每个回来以后,也没和秀哥说话,两个 人眼神一对,好象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啧啧!我说悠远,你今天没有去送晓青真是可惜!”美哥很遗憾般对我摇头,“精彩的好 戏啊,你错过了!” “什么好戏?什么好戏!?”我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脑袋后头去了,揪住他衣服问。 美哥神神秘秘地凑进我:“哥斯拉大战小白兔,精彩纷呈啊!!” “恩?”我一头雾水,“哥斯拉?小白兔?” “就是你龙大,和某条雌性喷火龙之间的惨烈战役啊!” 我马上联想到某种可能性:“…………难道说大姐大回来了…………” 大姐大就是我前面说过的,龙大的女朋友,不过她平时是不太发飙的,如果要喷火的话,恐 怕是…… “美哥……你做了什么……?” 美哥帅气地一弹响指:“我和晓青的他们家门口‘吻别’!” “啊——————————!!” 我大叫一声,摔倒在躺椅上,气绝身亡。 我的秀美哥是不会爱别人的,他们只会热心于不断追求和创造美丽,却不会为“唯一”的美丽 所征服。换句话说,他们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花花公子”!(注:跟老妈一样,他们两个对 这个荣誉称号坚决不承认) 这次也同样,他们看中了龙大——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中他的,我只晓得,他们对龙大的 “美丽”发生了兴趣,“现在”,他们想要得到他。 美哥送龙大的路上,他们有过一番谈话,至于是什么谈话,美哥只诡笑“佛曰,不可说,不 可说……”就一笔带过,反正据他讲,他门通过这次谈话达成了不少共识,基本达到了心意相 通的境界——照我的翻译,也就是他把小白兔给勾搭到手了。 之后,他们的谈话到了高峰期,在龙大即将走入家门时—— “晓清!”美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龙大回头,两人戏剧般对望,然后,美哥像以前所有的这时候一样,情难自禁地,吻上他。 而不巧的是,恰巧龙大的女朋友,那个大姐大从他家中出来…… 小白兔心慌意乱夺路而逃,女哥斯拉狂奔追上一顿毒打,美哥想要英雄救美,冲上去解释, 却越描越黑,女哥斯拉疯狂迁怒,对美哥极其周围景物进行大肆破坏,小白兔趁机逃之夭夭, 美哥拼了老命才好不容易从即将演出的SM套餐中逃得性命…… “哦,”秀哥事不关己地问,“受伤没有?” 美哥悲戚着解开衣服,后背一块大淤血,胸前一个大淤斑,全都是呈高跟鞋底式的惊叹号状 。 我狂笑:“踢到铁板了吧?遭到报应了吧?你们这两个没节操的花心贼!” 有时候我都想,老妈生我们弟兄几个的时候是不是什么地方出了错误,把完全的痴心专情都 生给了大哥,把所有的花心滥情都生给了秀美哥,但却……什么也没有留给我。 “可!是!”美哥语气很郑重地来了个但书,“我尝到了小白兔的美味,啊!回味无穷!” 秀哥跳上去掐着他的脖子猛晃:“什么味道?什么味道?说给我听听啊!” 美哥只是流着口水笑:“呵呵呵呵……” 我鄙夷地啐了他们一口。 他们的宗旨是: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所以他们永远都不会跟他们所选中的对象发生进 一步的关系——肉体和精神都是——只会扮出一副情圣的样子去骗取像龙大这样单蠢者的真心 ,然后,弃入敝履。 我认为他们这样的行为其实和夜路色狼没有什么区别,哦,或许比他们还不是东西,那些色 狼强暴的是受害者的身体,他们强暴的,是受害者的真心。 “你们干吗还要玩设计,去当午夜牛郎啊!包准比这赚得多!” 美哥像刚才的秀哥一样扭过来:“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当了牛郎,其他牛郎不就失业了吗 ?时装界和美容界不就少了两位奇才?” 我狂吐。 美哥一转眼见着了旁边被遗忘的那件破T恤:“咦?那堆抹布好眼熟?” “可不眼熟极了,”我没好气地说,“我就是穿着那堆抹布来的。” 美哥满脸不豫之色看着秀哥:“我说你怎么肯让他穿你的设计……你连我们的悠远都想上吗 ?” “怎么可能!”秀哥眼睛都绿了,“我碰谁也不敢碰悠远哪!你这样诬赖人可是犯法的!我 六月里飞霜,三年大旱……” 他在那大唱窦娥冤,美哥不理他,又扭近我一点:“可就是要穿,也要穿‘少年’的呀,怎 么穿的‘少女’呢?” 我当然知道那是“少女”的!很似背心的一件夹克,嫩绿色,上面绣着蝴蝶展翅……就是呆 子也知道那不是“少年”的! 可“少年”的都好肥,我穿上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不穿“少女”的,难不成让我穿 “女人”的吗? “不过,”美哥笑,“悠远,不知道是不是哥哥们眼花,怎么就觉得你是越来越妩媚,穿‘ 少女’也是一样可爱!要不要试穿‘女人’的看看?” 我降龙十八掌旋风攻击~~~~~~~ 拳拳到肉,掌掌中标,可惜我内容不到火候(正解: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内功),打在他身上 连波澜也不起一个,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美哥大笑着抱住猛虎下山的我,却阻不住我的加速度,按照惯性原理不断后退,最后撞到了 毫无防备,仍在大唱窦娥冤的秀哥,三个人一起滚倒在地板上。 “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哈哈哈哈……生起气来就更妩媚了……” “老三!注意点不要让悠远碰着地板哪!他身上穿着我的设计啊!” “我今天一定要SM你……” “来吧!是悠远的话,美哥和秀哥都愿意!” “老三!你知道你和他两个人加起来有多重吗!快起来啦!” “我不客气了……” “啊啊啊~~~悠远好色哦~~~~~” “快走开!我要死掉了!!” 咚咚咚! 三个人大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太狂了,有人在外面敲门也完全没有听到。 外面的人又敲了几下,大概是不耐烦了,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可怜忠心耿耿,有过多 少汗马功劳的大门就此仙去…… 我骑在美哥身上,美哥呈十字状躺在秀哥身上,秀哥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听到来人的声音,我们顿时停下动作——秀哥垂死地抬起眼皮—— “大哥!?” 0.01秒之后我就被美哥甩出距他五米开外,0.04秒之后每个已经拖着半死的秀哥弹出距大哥十 米开外,0.01秒之后找到那堆抹布企图毁尸灭迹不成,五分钟后两张帅哥脸就被扁成了变形金 刚…… “你们两个真是好大胆子!银之秀,银之美!”大哥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对那两具横死地板 的尸体说。 根据他目光接着进行的诡计,我百分之一千地确定下一个被他收拾的人就是越来越妩媚的在 下我了。 “大……大哥……” 我伸伸脖子,非常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大哥向我走来,他的脚步每敲击地板一下,我就觉得自己接近了鬼门关一步。 他走到我面前,扬起了手—— 我闭上眼睛,嚎叫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不回去的!!我没有想逃避!!不要打我————————!!” 从小到大,大哥只打过我一次。 一次在公园里捉迷藏,我藏到让他找不到,看着他一次一次从我旁边走过,却看不见我,我 非常得意。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全黑,大哥到处喊我,声 音都哑了,我慌忙跑出去,大哥看见我,也很快地向我跑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永远记得那一巴掌的疼痛,那是他的痛,却不是我的。 厚实的大手轻轻地落在我的头上,我随即被圈入他温柔的怀抱中。 “我以为你出事了……到处找你……龙晓清也没有回家,我以为……” 他怕是以为我和龙大私奔了吧? 可他不明白,我是不会跟任何人私奔的,即使……我是说即使,我要私奔的话,也只会跟一 个人,那就是他。 我回抱他的腰,贪婪地吸取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大哥抽烟很凶,但是他很少在我面前抽,也从来不许我抽,说是想要我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死 。 那你呢?我问他。 我会死在你前面的。他笑着说。所以,怎么死都是一样的。 “回家吧。”他说。 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双对戒。 恐惧。 恐惧! 恐惧!! “不……”大哥好象没有听见,拥着——不,应该说,押着我的肩膀,将我往门口带。 “不!我不回去!我今天不要回去!” 我拼命挣扎,想逃出他的掌握。 他的手扣得很紧,我感觉到肩膀的剧痛。 “为什么不回去!?” “大哥……好痛……”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更让你留恋的吗!?” “没有……痛……” 我不想哭,眼泪却流下来了。 “那就跟我走!” 我求助地看着秀美哥,他们正偷偷摸摸地想逃进厨房,对我的目光投以无奈的同情。 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吗? 我的千斤坠让大哥很不耐烦,一弯腰将我扛了起来。 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冷冷对刚小舒一口气的秀美哥道:“记住,今天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发 生!再让我发现你们碰他或是教唆他不回家,我就在你们工作室底下进行爆破,知道了吗!” 他们两个乖乖点头。 真没用!我暗自唾弃。 不过其实我也一样…… 把我麻袋一样丢进他的敞篷车内——恕我愚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车,因为在我的眼中,所 有的小车都是一样的——自己则连车门都不开,直接跳进驾驶座里发动了车子就走。 我挣扎了许久才从倒栽葱转换为符合平时生理状态的姿势,坐正在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我偷眼看他。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直视前方。 安全了吗? 大错特错啦! 这样的大哥,才是最可怕的。 天已黑尽,白天都走不太熟的路,这会儿我更是稀里糊涂,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绝 对不会是我们回家时所走的方向。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跟着大哥,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夜很黑,整个天幕都是那种柔软的颜色,闪烁的星子撒在那上面,组构出一个一个快乐的, 悲伤的虚伪的,真实的故事。 这些故事,从我们祖父母的祖父母的祖父母那里就开始讲了,然后从我们这里,再给我们曾 孙的曾孙的曾孙讲下去。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钻石能够流传,是因为它无上的价值,那这些故事呢? 文字魅力? 怎么可能! 它们之所以能流传,是因为它们也和钻石一样,有着它无上的价值——爱。 每一个美丽的故事都有最美丽的爱存在其中,我们的先辈在为我们讲故事的同时,也是在把 “爱”和“爱人的能力”传给我们,再由我们,一辈一辈地传下去。 但,我不可能给我的孩子们讲故事的。 因为我不可能有孩子。 因为我——没有爱可以交给他们。 对,我没有爱。 大哥痴心专情,秀美哥花心滥情,而我,无心无情。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在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了 。 我可以“喜欢”任何人,却不可能去“爱”那个人。 大哥把车停在海边一个高高的断崖旁,我们下了车。 夜晚的海很黑,很吓人,夜风很大,呼呼地刮,扑在身上,脸上,单薄的衣服紧紧粘住身体 ,很不舒服。 “今天,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大哥坐在崖边围栏上,看着我说。 他的表情隐藏在黑色的光线里,暧昧不清。 “我不是故意不回去……”我徒劳地解释。 正所谓做贼心虚,我总觉得大哥隐藏在暗处的灼灼眼眸已然看清楚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无处 躲藏。 可,我也有秘密,我愿藏在心里,只属于我——谁,也不许知道。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悠远,今天,是我们约定的日子。过来。”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为“约定”二字不由自主怦然心动。 ——约定—— 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熟悉,很熟悉,我想伸手去抓,它却在下一刻消失在我的指缝中。 “干吗?”我忸怩,“先说好,你不能打我!” 大哥已怒火中烧:“哪来那么多话!快过来!” 我不情不愿地学秀美哥的样子扭搭扭搭一步一步蹭过去。 我的磨蹭让大哥本来就很旺的火烧得更旺,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硬是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 向他刚才坐的地方。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险些栽个跟头。 大哥坐在那里,环抱着站在他身前的我。 “今天,是你18岁的生日。”大哥很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早上只离开了一会儿你就不见了 ,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当然找不到我,因为我是专门拣他走开的那一会儿离开的。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捏紧拳头,大义凛然,“从今天起我就是法定的成年人了! 就算我去K厅舞厅游戏厅……等等等等都不是问题了!而且虽然我真的是美貌无双,毕竟也是 个男的呀,人口贩子不会找我的,安啦!” “K厅舞厅游……”大哥慢慢复述。 我瞬间变成了幽魂状。哇呜啊!我怎么这么笨!本来大哥都忘记起这事情了的说! “亲爱的大哥!请先不要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吧……”汗如雨下……“那个,有事吗?” 惹怒大哥,明天大家就可以在这悬崖下瞻仰我的遗体了。 大哥终于不再追究我那一连串的错误,微笑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死盯着他伸向口袋的手,炎热的气息又迎面扑来了。我的头发被那股滚烫的空气烤焦,脸 上的皮肤也被烫得翻了过来。 黑黑的夜幕立出一面黑色的镜子,镜中的我,丑陋无比。 他拿出的就是那双我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了的对戒,它们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并排躺在 那精美的盒子里。 夜是那么黑,隔着千山万水我也看得清楚那上面的字。 爱你永恒,银之川。 永远属于你,银悠远。 今天我十八岁。 记得吗? 我们约好的日子。 我爱你。 有东西忽然就裂开了,封印在我的眼前化成了灰烬,巨浪般的声音排山倒海向我侵袭而来。 记得吗? 今天,我们约好的日子。 喜欢,喜欢你。 好喜欢。 喜欢你。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我爱你,一辈子。 变态! 你这个贱种!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肮脏的东西! 贱种! 肮脏的东西! 变态! 不要过来! 不许接近我! 肮脏的东西!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 喜欢你…… 喂!拜托不要一起过来啊! 我受不了了! 求你们了! 封印! 求求你! 求你们!回去! 求你! 救我! 我爱你。 一辈子。 “悠远!你怎么了!悠远!醒醒啊!悠远!看着我悠远!” 救我! 我爱你。 一辈子。 大哥拼命摇晃我的肩膀,我漠然地看着他,视线穿过所有有形的东西,直直地望入虚空里去 。 “别~再~摇~了~~~~~脑子要移位了~~~~~” 我被他晃得声音也晃悠地说。 脖子好痛哦,颈椎也移位了吧?老了以后肯定要得骨质增生的。 “没事了吗?悠远?真的吗?” 我晕乎乎点头。再晃下去没事也要有事了呀。 他长长嘘了一口气,将我紧抱在怀里。 “刚才你的眼神太可怕了……我还以为……” 炎热褪去,大哥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看看我的脑袋,被摇掉没有?”我问。 大哥挑着我的下巴看了看,笑:“可能没有吧。” 说完,他吻了我一下,又吻一下,再一下,然后托住我的后脑,狂风骤雨般吻上来。 在我生命的这一辈子中,你就这样吻着我。 吻进我的心里,吻进我的灵魂里,在我的全身上下留下你独特的专属标记。 可是我不属于你。 你即使留下深深的印痕,我也不属于你。 大哥。 近距离的,意乱情迷的你的脸。 你真漂亮。 大哥。 封印已经回来,恐怖的黑暗又沉寂了。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最深处的地方,我一定 要封住它。 一直到永远,永远,永远。 我爱你。 大哥。 狂暴的吻,直到我们两人都气喘吁吁方才结束。 “你真爱吓我。”大哥说。 “嘿嘿嘿……”我讪笑,见他手中还拿着那只盒子,便一把抢过来,“哦,送我的是吗?我 不客气了!” 打开盒子,我随手取出那个比较大点的戒指,套在食指上。 “咦?大了?没关系!”我又取下它,套在大拇指上,“呵呵呵呵……刚刚好!是白金的吗 ?谢谢啦!” 我自鸣得意地大笑。 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哥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 要打雷了吗?还是要地震了呢? “那个不是给你的。”大哥说。 “不是给我的?”我非常吃惊,取下它在星光下努力细看,“开玩笑!连我的名字都有写嘛 !你看,‘永远属于你,银悠……’” “你为什么要这样有意装傻!”大哥狠狠夺去戒指,双手又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晃,“悠远 !你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 “脑子移位了。”我笑。 你再晃也没用,你再喊也没用。 什么也改变不了。 真的。 “我不管你在逃避什么每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做!” 他把大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拿了小一点的戒指想要往我的无名指上戴。 “不!” 我拼命挣扎,那么小的戒指说什么也对不准我的手指。 大哥将我的手拧到我背后,强行掰开我攥得紧紧的拳头,将戒指套了上去。 “不要……” “不许你拒绝我!悠远!你永远也不许拒绝我!”大哥狂吼。 冰冷的戒指,大哥。 烫得我好痛,大哥。 那天晚上,在那么美丽的星空与恐怖的海洋注视下,大哥撕扯去我身上所有的衣服,把我按 倒在车前盖上,强暴了我。 秀哥肯定会哭的吧。每一件作品都注入了他的心血,知道被大哥这样扯坏的话,他肯定要哭 着去上吊吧? 二哥啊,这是你的报应呢,你不该扯坏我的T恤,不该想要窥探我的世界。 都是你不好。 傻瓜! 大哥进入的方式还是那么粗暴,每一次与我内部之间的摩擦都让我痛苦到想要尖叫出声,可 是不行。 大哥捂住我的嘴,我连呻吟都做不到,我绝望地看着撒满故事的夜幕,泪也流不出来。 我的意识要飞走了,大哥。 你还要伤我多深,大哥。 我不爱你。 大哥。 第四章 我又请了三天假…… 哎呀!干什么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嘛!我堂堂青少年,有点什么小病小灾的不可以吗!? 又来到了学校,班主任兼语文老头握着我的手哽咽了许久。 “好同志……好同学啊!”他感动得连鼻涕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我又没死!这么激动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大哥他为了我这三天假,竟然给语文老头写了一封长达三页,声情 并茂(有声吗?)的请假条。 条子云: 敬爱的老师,吾弟因前段时间成绩下降而感非常之内疚,食难安,寝难枕,精神压力直线上 升,身体状况直线下降,(以下省略1942字)……我们全家人都教导他,为学习,不怕远征难 ,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身体就没有最后的胜利,(以下省略1349字)……故于此月第二 次入院治疗,呜呼哀哉…… 我说大哥,我知道你语文学得只是凑合,可也不能凑合到这个地步啊,你老弟我还在世哪! 呜呼什么啊! 我是不太想鸟视那个,不过语文老头却当它是宝,天天都拿着它到他教的所有班级表扬为了 国家兴亡学习到死的傻冒儿青年,害得我整整一个星期过别的班门前的时候都捂着脸,生怕让 谁认出我就是那个傻冒儿来。 至于之前用板擦为我敷脸还有痛心地大吼“朽木学说”的事情呢?他老早忘记了吧。 从我又上课开始,一直到那个星期过完,我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的。 龙大没有来。 连我请假的那三天,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 你被看平时龙大那吊儿郎当的死样子,实际上他是很好学的——虽然有时候上课也跑跑神做 做梦什么的。 他当然也有请假的时候,可再怎么生病,像这样完全无声无息跟我连信儿都不通就一个星期 不来的情况也是绝无仅有的。 出事了吗?我不由往最坏处想。 莫不是那天晚上大姐大怒得太过火,硬是上天入地抓他出来把他给SM死了? 或是他和美哥的事还被他性子火烈到你死我活的老爹发现,为了家门清誉,他老爹已经把他 给灭口了? 再么……反正都不是好结果。 龙大,你安息吧,阿门。我合掌祈愿。 祈愿归祈愿,人这最后一面是一定要见的——当然,也并不是说他现在就一定正打算和阎王 爷喝茶——我够义气吧? 话是这么说,但…… 呜……我不想去他家…… 万一碰到大姐大怎么办? 万一她发现美哥是我兄弟怎么办? 万一她发飙要SM我怎么办? 万一…… 越想越害怕…… 我~好~怕~哦——————————————!! 不管怎么说,我银悠远终究是个即重情,又重义的好汉!再怎么害怕,我也还是决定去龙大 家了! 我头戴贝雷帽,脸戴大口罩,身穿夏威夷椰树图案花衬衫。哼哼哼哼……这下看谁还能认出 我! 奇怪的是,我这身打扮在街上怎么走都不对劲,街上人人都看我哪,能对劲吗? 看看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地下工作者吗! 少见多怪! (蝙蝠:可是悠远……你这一身怎么看都是作奸犯科的,地下工作者的话……差得远点儿吧 ?我要是警察的话,肯定先逮住你好好审问一番!) 我得意洋洋地遵循不醒目原则,晃晃荡荡地到了龙大家门口。 我很有礼貌地按电铃。 “滴里哒拉滴里哒拉滴里哒拉……”不管来多少次,他们家那个门铃的声音我始终不习惯。 “来了来了!” 龙爸爸的声音始终是那么中气十足,喊这么一嗓子怕是连房子也能抖三抖。 吱哇~~~~~~ 门开了,龙爸爸看见我,比我更有礼貌地说一声:“对不起,我们家不缺任何东西。”然后 就准备甩门。 我忙扯下口罩叫:“龙叔叔!是我!” 龙爸爸讶异地看了好一会,大笑起来:“原来是悠远啊你打扮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推销员 呢。” 他边大笑边猛拍我的肩膀,我觉得我脚下的地面都下降了至少一公分。 “是找晓清的吧?他在他在!晓清————————-!!” “悠远~~~~我在这里~~~~~~~”龙大半死不活的声音从他房间里飘悠出来。 原来还在苟延残喘吗?真太令我吃惊了。 我跟龙爸爸道声别,往他房间走去。 “我现在才发现,我爱的人原来是你,美子!” “啊!熊男……” 历尽千辛万苦的有对恋人终于拥抱在一起,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抱着门框大吐特吐。 龙大四仰八叉地挺尸在床上,一双帅哥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床头14英寸小彩电屏幕,里面 放的正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日本爱情肥皂剧。 他是看得不亦乐乎,我却快吐死了。 “拜托……关掉好吗……?” 龙大一动不动:“拜托,要吐到卫生间去。” “好无情……喂,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难道就是在看这些吗?真是不怕死。” 我大刺刺坐到他床边,伸手将那个毒草给关掉了。 “来啦。”龙大有气无力地说,“有没有礼物啊?” “本来给你买了一束黄色的美丽菊花,后来想送你太浪费,就又退回去了。” (注:黄色菊 花是送死人的……) “干吗要扔了呢?聊胜于无嘛……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幅黑袖章,要不要我为你而戴?” “不必了……” 是我幻觉吗?我好心探望一下他,他好象更有气无力了。 我并没有忘记我的任务,又跟他胡盖了一会儿,就开始一点一点套取他这一个星期没有来的 原因了。 当然啦,刚开始的时候那是死活不或,大有“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气节不能丢”的气势。 可他忘记了,我是何许人也? ……没人知道?好,让我再正式介绍一下,本人就是—— “有了热闹追着玩,没事也要三八三”的“八公”(意对八婆),银悠远是也!凭他也想跟 我斗? 我摆出了我这辈子所知道的最为“八公”的姿势,对不停哭泣“交友不慎”的龙大进行循循 善诱,频频勾引,疲劳轰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究是让我给勾……不,套出来了。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我不想笑的,我真的想笑的,即使是为了兄弟道义我也不该笑的,可是……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抱着肚子开在他的床上猛劲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为了…………哈哈哈哈……………………” 让我笑死吧…… 相信吗?那小子居然是因为那种原因!?就为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肚子好痛……我喘不上气了………………………” “别笑了!”龙大扑上来掐我的脖子,“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带着被女人打黑的眼圈去上课 吗?!要那样不如去死算了!” 我大笑挣扎。 他的左眼眶真的是青的,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淡了,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的话, 我几乎要看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真的被大姐大发现啦?”在他即将杀我灭口的前一刻,我说。 龙大一怔,放开我,颓然倒回床上。 “好想去死哦……” 龙大的父母可算是当今中国最为开明的父母“之二”了,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听说要考大学 的儿子居然跟一个大他六岁的女性谈恋爱,就是不抓狂也要棒打鸳鸯,演绎出一幕藕断丝连的 爱情悲剧…… 他们不同,在龙大带着大姐大跟他们老实交代后,他们只提出了两点:不许松懈学习和不许 始乱终弃,即“双不”原则就放行了。 可今次大姐大闹到那样,始乱终弃的罪名他是逃也逃不掉,“双不”原则违反其一,他这以 后的日子恐怕就会比我想的还要难过咯~~~~~~ “你不用再装做悲天悯人了,想笑的话就笑出来吧!”龙大悲伤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啜泣。 我是很想笑没错,可是刚才那阵狂笑已经把我的力气都用光了,等会儿他再扑上来杀我的话 我连躲都没办法了。 “其实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坏……”我带着慈悲的表情说,“以后如果再出这种事的话就跟 我倾诉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知心哥哥……哇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忍不住了… … “我让你给我幸灾乐祸!”龙大毫不怜香惜玉地翻身压了上来,“你给我去死!去死!” 我困苦地在地狱的边缘上大声惨叫:“救……救命啊!龙大!你听我说……我要死了……至 少在我死之前,给你留下最后的遗言吧!可怜可怜我吧!龙大!” 龙大总算放开了我。 “有话快说,别耽误了给你送终的时辰!” “呼……呼……呼……”我喘息,喘息,喘息…… “关于秀美哥……” 龙大静下来,古怪地看着我。 “喜欢他们的话……没有好结果的……以后,别接近他们了。”我说。 是哥们儿,所以我给你忠告。别对他们认真。 真的。 “是吗?我知道了。”龙大笑。 这就是他唯一的回答。 我们开始打屁兼胡说八道,关于那个,我知道他不想听,也就没有再提。 其实我应该给他提的,不管他怎么不愿意听不愿意面对我都应该劝戒他的,可是我没有,等 错误都铸成就太晚了可我没有意识到! ——那恐怖的结局,如果我能预见的话,该有多好! 本来我去的时候刚好是晚餐时间,龙妈妈做的饭超好吃的,我打算蹭一顿,但饭刚一端上来 ,就来了个不速之客——大姐大,文彩。 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吓得戴上口罩从他家后门溜走了,白闻一顿香味,干馋! 我好失落…… 咦?我为什么敢晚回家?我为什么不敢?我银悠远有什么不敢!有什么我不敢做……好吧, 我承认,今天晚上,我大哥他——不回家! 据说是完成了一件大CASE,公司里办庆功宴,不闹个通宵他是回不来的。 他不在的夜晚,我不敢在那栋房子里呆,空旷的,黑暗的房子,会让我有恐怖的错觉,我觉 得我会被吃掉,连灵魂都被咬碎,被不知名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我宁可在街道上游荡,也不 要回到那里去。 我在街上愣了一会儿。 我不想回家,那么,我能回哪儿呢? 依我的美貌,在这街道上游荡当然是不合适的,万一被某个不识货的家伙辣手催花那多划不 来! …………回家吧。 不是“我和大哥的家”,而是那个我住了十几年,在某天把我踢给大哥就不闻不问的家。 到大哥家住的第二天,大哥就收去了我身上所有的钥匙,我现在在腰上别着的,是只有“我 和大哥”才有的钥匙。我没有我家的钥匙。 有时候,我觉得我也是大哥手中的某一个钥匙……是吧? 是这样的吧? 我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 没人在吗?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老妈高32度的超音波式笑声直冲耳膜。 不理我? 太·过·分·了! 我挽起袖子,手上吐口吐沫,1、2、3…… “老妈!我回来啦!快开门哪!不要给我装听不见哪!我要饿死家门口拉!你虐待儿童啦! 我要回家啊!!” 我抓矿地最大门实行拳打脚踢的暴行,我发誓,如果再十秒钟门还不开的话我就…… 不用我发完誓,某个不了解我行动模式的傻瓜把门打开了—— “哇呀!” 我收不住势的拳脚统统招呼到了那个家伙的身上,其中一拳还准准地打上了那家伙嫩嫩的小 白脸。 “你没事吧?”我非常内疚地问。 “没事……”那人放下捂住半边连的手,脸蛋儿上一片青紫王朝。 “是不是悠远?”那人试探地问。 “我是银悠远,你是……” “悠远——————-!!”那人高大的身影猛扑过来,我反射性地又一拳挥出…… 久别后的重见丝毫也没有引起老妈对我的丝毫仁爱之心,她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咬牙切齿 地拧着我的耳朵按我的头让我跟人家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自卫也有错吗?最后还是那个脸已经肿成发面馒头的家伙连说自己也有错 ,我才勉强保住了我那双可怜的耳朵。 根据他们的说法,这小子名叫银萧,是我老爸的弟弟的长子,也就是我表哥,听说我们小时 侯还很要好的玩过一两年——这我可完全不记得!——这次是为了工作关系从隔邻的S市来我 们这里,顺便要在我家借住一段时间,今天刚到就被我碰到,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老爹有兄弟吗?”我怀疑地问老妈。 “当然有!你还见过呢!”老妈的眼神怪怪的,“我说,你今儿个怎么回来啦?是不是你大 哥不养你啦?” 我对此问题根本就不屑回答,又问:“他们家住哪?为什么一定要住我们家?” 老妈戳我头一下:“别搞错!你跟了你大哥这里就不是‘你’家了!还有,人家就在那儿听 着呢,你说这什么话!” 银萧倒是不怎么在意,用冰毛巾敷着变了形的脸笑道:“没有关系,这就是悠远的可爱之处 嘛,无拘无束,优游自在。” 很——花花公子的语气!我·很·不·爽!! “我跟你很熟吗?”不熟不要跟我用那种口气说! “曾经,不过你并不把我放在心上,忘记是肯定的。”他笑。 他的笑跟别人有点不大相同,好象有什么东西包含在里面,他一笑,那东西就开了,很美, 很美的东西。 很甜蜜。 我看着他,鼻尖轻轻掠过一丝炎热的感觉。 好象有点熟……我皱眉。但是我想不起来。 “人不大,忘性不小!”老妈一记铁砂掌猛击我后脑勺,“这点事也能忘记!当时你住你爷 爷奶奶家的时候第一次见他的,记得吗?” “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根本不记得我曾经被送离过家,更不知道我居然还有关系很好的爷爷奶奶……我有奶奶吗 ?疑惑中。 我所知道的是,老爹和老妈的结合在当时并不为两边的家人祝福,老爹的工作也受到了无数 的质疑和轻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家和其他家人基本上都是断绝往来的,今天怎么会突然冒 出一个关系好到可以“顺便”到我家借住的表哥和“曾经让我到那里去住过”的爷爷奶奶?!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年特别多! “你连那个也忘了?!”老妈很吃惊地看着我。 “……”十岁吗? 是不久以前哪? ……还是没有印象。 切!我凭什么记得!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懒得再解释,很酷地一捋头发:“怎么样都行啊,妈,有饭没有?我快饿死了。” 老妈翘起二郎腿:“饿死好啊,少一个祸害!” ……真冷淡,老妈…… 一般这个时间的话,嗜写如命的老爹应该还没有吃饭,老妈肯定给他留的有一份,我不如… … 我偷偷想站起来,老妈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喝:“不准!你爸还没有吃呢!” 我还没说我要干什么呢…… “可是老妈……我不吃的话就要真的饿死了……”我争辩。 “多你一个浪费!” “妈~~~~~~” 最后哈是银萧看不过去,陪着笑脸制止道:“算了,婶子,刚好我也没有吃,咱们一块儿出 去吃好了,我请客,把二叔也叫上。” 老妈摆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二叔的截稿期又快到了,觉都睡不成在那儿赶稿,我得监 视他吃饭,不然等稿子交出去他也饿死掉了。你就带悠远去好了,正好叙叙旧。” 我强烈反对:“我是很想吃饭,可是妈!我根本不认识他……” “一回生二回熟,如果你这次不去的话……”老妈一指我,“下·次·也·不·要·回·来 ·了。” “妈……” 我面对恶势力——屈服了。 坐进出租车里,银萧问:“你想去哪里吃?” “最贵的。”我答。既然要敲那就敲个彻底吧! 银萧大笑。 我看着他的笑,不禁愣住了。 好潇洒…… 这个人长得并不是很帅,五官也不能说很好看,可是,就是让人有那种感觉,不由自主地想 要赞叹——好潇洒! 青山绿水,云淡风轻,无与伦比,闲适的潇洒。 但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我对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到底是什么地方奇怪呢? 不好似他,是我…… 思维突然就断裂了。就好像在我想过去悬崖那边的时候,一架连接悬崖两边的链桥,突然的 崩毁。 链桥断了,空空的一端在黑暗的悬崖之下悠悠地晃。 “你到底是谁?”我问。 这小子绝对不是个简单的货色,“看起来”好象很好欺负的老实样子,却总在不经意间自眼 神中泄露出一点精明的光芒。 “你怀疑我吗?”他问。 “是的!我怀疑!” 话音未落,那家伙竟真的去翻自己的衬衣口袋了。 “我记得我的身份证就放在……” “我不是说那个!”我气得跳脚,“我根本就不记得我认识你!更不记得我家还有可以来往 的亲戚之类!你是谁!怎么出现的!?” 那人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我是你表哥,坐汽车从隔邻S城来的……” 我气倒。 他带我去的是一家名叫“老树”的咖啡馆,位置挺偏僻的,在一个繁华商业街的某个小巷里 ,不过生意不错,或许这样的环境才比较适合喝咖啡吧。 咖啡馆不大,但布置得很优雅,整个外型就是小木屋的样子,连门表也是 小树枝装饰而成的。 一推门,随着悦耳的铃铛声,淡但的木香扑鼻而来,店内中央是一棵粗壮得一个成年男子也 合抱不过的老树,树很高,直伸入房顶中,仿佛穿过那里长出去了一般。那树做得实在是太漂 亮了,我以为那是真的,很乡巴佬地上去摸摸才知道居然是假的。 桌椅的做工看上去仿佛很粗,没有油漆,没有上色,似乎是把树桩修了修就开用了,而且排 列看上去也很是漫不经心,完全没有间距、方向之类的考量,只是很随意地放在那里。 但就是这样的不经意,却分明创造出了一个非常写意的空间,对在这里面的人来说,迎面而 来的就是一种回归的感觉。 “这儿怎么样?”点完东西,银萧问。 我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烧钱的好地方!” 银萧不以为意:“这是我一个朋友推荐的,说是来这M城一趟而不进‘老树’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且听说啊,这里不仅环境好,咖啡也是一流的。” “可是!”我加重语气,“第一,我没有吃饭;第二,我很饿;第三,空肚子喝咖啡会胃穿 孔。你明明百我的意思吗?” “明白。”他笑,“可我话还没说完,这里除了咖啡好之外,小吃也是超级棒的。” 咖啡馆的小吃=美味的甜食。 我的口水当时就挡不住了,对这个人的感观也立马发生了180度的大改变。 咖啡有咖啡的喝法,我不懂,但至少我知道咖啡馆是用来喝咖啡而不是让我狂吞小吃来的, 可是……嘿嘿……如果能挡住美味的诱惑,我就不是银悠远了! 我左咬一口蛋糕,右叼一口酥饼,吃到渴了再把咖啡举起来灌一大气…… “……这样喝法……太过份了吧……”银萧目瞪口呆了很久,说。 我一抹嘴,嘿嘿一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样才有活着的感觉嘛!” 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搜刮詒尽之后,我的肚子终于有了“活着”的幸福感觉。 “味道真赞!”我摸摸肚皮,很满足地说。 银萧笑笑:“下次我再带你来吃。” 我无所谓地看他一眼,他?我才不稀罕!下次一定要让大哥带我来这里,然后我要把这次没 有吃到的这个和那个,还有…… 我看着某个方向,时间突然就凝固了。 时间很晚,店内的人已不多,周围的几桌只剩了一对一对的情侣在低语传情。 那些情侣之中,只有靠窗的那一对最为醒目——俊男美女的组合么,当然了。 那个女的非常漂亮,长而卷曲的波浪秀发随意地绑在脑后,眼睛大大的,一扑闪,就像童话 里的公主一样,纯真又梦幻,而当她弯着红唇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在那股纯真中带入了成熟女 人妖艳的魅力。 而那个男的……那个男的和她好适合啊,适合得,让我想要杀人…… 我的大哥!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坐了400年,我看着他们,我的手脚都长出了根,扎进贫瘠的土里,在4 00年心情的流失中化做了一棵老树,他们是老树面前最为美丽的一道风景,被我画入树轮中, 变成一圈无法磨灭的痕迹。 “悠远……悠远?”银萧叫我。 他的手抚上我湿湿的面颊,我才知道,我哭了。 止不住……伤心的泪从心底涌上来,止也止不住。 骤然站起,我向门口走去。 空气。我需要新鲜空气! 有气体在螺旋上升,把我的空气全部带走了。 我需要空气! 跌跌撞撞地冲出那扇漂亮的门,外面的天空还是像平时看到的一样,沉郁,而暗暗地湛蓝。 “***!”我大吼。 依然不能呼吸,不论逃到哪里都不能呼吸!我一定会死在这里! 螺旋上升的风。 我要死了! 一双有力的臂膀突然从我身后伸来,紧紧地将我环抱住了。 “深呼吸,把你不该看到的东西统统赶出去。”银萧淡淡的,沉沉的声音穿透我的耳朵,深 入我的心里,“你的……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你要控制住自己。” 我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螺旋的风慢慢地就平息了,心中痛苦的感觉也像潮汐一样,在那声音 中渐渐退去。 很平静。 很舒服。 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我被自己压得喘不上气,没有人放松我。 有人救了我。 是谁? “银萧……?” “是的。” “银萧……” “我在。” 我认识他! 我绝对认识他! 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最难看的样子被你看到了,”我无力地靠在他身上道,“如果你敢告诉别人的话,我就杀 掉你把你化骨扬灰!” “要不要我发个毒誓?” “就天打五雷轰好了。” “这么狠心?” “难道你有了违背的准备吗?” “呃,那个……我的原则是一定要留后路……” “没胆的家伙!” “是啊。” 话并不可笑,但我觉得很轻松,不由自主地,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忽然,毫无防备地,我们两个被人粗暴地拉开,我被甩到一边电线杆上,听到有重拳狠狠打 击到肉体的声音。 “银萧……” 我回头,那个像疯了一样狠揍银萧的人的侧脸清晰地映入眼帘。 大哥……? 大哥。 他的表情现在只能用暴怒来形容,一手提着银萧的领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没头没脑地往仍 是一头雾水的他头上,身上下死力打。 银萧边护着头边非常委屈地大叫:“喂!要打人也给个理由吧!你是谁啊!我犯了什么错! 哇!救命啊!杀人哪~~~~” 银萧身高应在177左右,在我身边可算有点威胁,但在大哥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不管他怎么 踢腾,始终就在大哥的拳击范围以内,被他当成沙包打。 咖啡馆里的人大约是没人想趟这浑水,外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也没个人出来看一下。 我看着门口,停车场处,有一点烟头的火光闪烁,那个同时具有童贞与妖艳气质的女子靠在 红色的法拉利车门上,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够了,大哥。”我说。 大哥好象没有听见,还在对那个无辜者挥舞拳脚,银萧的叫声越来越凄惨了。 “我说够了!大哥!”我大吼。 大哥停住拳头,看我一眼,一把推开了那家伙。 银萧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跑到他身边检查他的伤势,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实在是……用凄惨和惨不忍 睹也拦不住的……可怜! “原来……他就是你大哥啊……”银萧说话有些含糊,大约是咬到舌头了。 “咦?你不认识他吗?” 我摸一下他一晚上被两个人揍的苦命脸蛋儿,他痛得抽了一口冷气:“你们哥儿四个我只认 识你啊!不要碰啦!你大哥手上有东西,我脸被划破了……” “是不是这个?”银光一闪,大哥戴着戒指的左手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是“我和大哥”才有的戒指。 银萧惨叫一声,很迅速地,很没用地向后爬去:“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干什么呀!……好吧 !就算我干了吧!我认错还不行吗!” “……” 我简直不能形容我对这位哭丧着脸的表哥大人有多么的鄙夷,这会儿碰见我大哥就这样,如 果是强盗呢?会不会哭到爬不起来?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不屑地说,“有本事就起来和他打么。” “我是和平主义者!”银萧义正词严地说,临了还拿着白手绢当白旗晃了晃。 真是……刚有的一点好感马上就消失无踪了! 大哥双手插在口袋里冷冷地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没用的男人。” 我嗤笑,站起身来斜睨他:“你说呢?” 你始终也不明白,算了,就这样下去好了,我不在乎,到时候你才能比我——更不在乎! 我转身想要离开,大哥伸手扣住我的肩,我甩开他,他又复追上来,想要硬扳过我的身子, 我用力挣扎,他不放手。 我们在街头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第五章 曾经,在一个很热很热的天气里,我和一个少年在说话。 我很兴奋地边指手划脚边表述什么,少年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微笑着附和两句。 一个女人突然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大声呵斥我。少年想阻止他,她甩了少年一巴掌 ,指指我,又指指他,再指指自己。 我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只知道她的声音很高亢,很尖利,很刺耳。我讨厌那声音。 我想叫大哥,但是忽然发现不可以,泪水涌出来,一下子把我给淹没了。 我和大哥的力量差的不止一点半点而已,很快我就挣扎到没有力气,大哥一拳击中我的腹部 ,我蜷起身子蹲了下去。 “你不该拒绝我。”大哥怜爱地抚摩我的头发,把我抱了起来。 我还想反抗,大哥收紧了手,在我耳边轻轻道:“不要逼我,我真的会疯的。” 我颓然放松。 大哥抱着我走到那辆红色的法拉利旁边,那个女人还在那里抽烟,她的脚下散落了一地只抽 了半截的烟头。见我们过来,她把手中的半截烟也丢到地上,打开后车门。 “公主抢回来了?”她似笑非笑地问。 大哥没有回答,把我放在后车座上,对她说:“一起走,我顺便送你回去。” 她嘲讽般笑了下:“不用了,我坐公车回去。看好、你的公主吧,不要再让别人趁虚而入了 。” 大哥好象还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她转身大步离去,边走边扯开头上发带,让波浪秀发 在夜风中飞扬着——掩藏了她的脸。 大哥发动起车子,慢慢退出停车位。 我脸趴在车窗上,看见咖啡馆门口立了一个人正对我笑嘻嘻地挥手。 银萧? 我霎了一下眼,再仔细去看,他又不见了。 我们回到那个城堡似的家,今晚没有月亮,房顶映在墨蓝色的天空上,更显得鬼影重重。 大哥打开门,打开灯,招手让我进去。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踏入,就像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那样,小心,谨慎。 大哥不耐地一推我的后背,我踉跄跌入,门在我身后很重很响地关上了。 “今晚那个家伙是谁?”大哥抱着胸在我旁边踱步,问。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互相绞扭。 “是表哥。” “表哥?”大哥冷笑,“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关系的亲戚?” 我揉了揉鼻梁,感觉有点疲惫:“我也不记得,可是妈说……” 我蓦地住口,大哥锐利地看着我:“妈……?你去那边了?” 来到这里以后,大哥就一直称家里是“那边”,称这里的时候才用“家”这个名词。 “为什么过去?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呆着?!” “那里也是我的家……” “不,”大哥摇头笑,眼里却没有笑意,“这里才是你的家,当你踏入这里的时候,就这有 这里才是你的家了。” “怎么样都行,我不想跟你吵。”我受不了和大哥发生口角,“我想休息了,明天再说好不 好?” 我站起来想往楼上去,大哥挡住了我的去路。 “那个没用的家伙是谁?” “我说了,是表哥!” “只是那样就可以随便抱你!?” “当时我很不舒服……” “也就是说,是谁都可以?” “不是!” “只要能让你依靠,谁都是一样的吗!?” “不是的!!” “怎么不是!” 大哥粗暴地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拖入了浴室中,迫我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 “看看你的脸!随随便便就可以对别人微笑!你的笑为什么可以这么贱!看见那些人看你笑 时候的样子了吗?恩?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个样……” 镜子里的大哥的脸,阴云密布。 “真是单纯的傻瓜!” 他打开洗脸池的水笼头,猛地将我的头按在水底下。水很大,我无法呼吸,被呛得不断咳嗽 。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他把我拉起来,我用力抹脸,水从鼻子里灌入了,我泪眼汪汪地,咳嗽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单方面地谴责我?你也骗了我不是吗?公司的庆功宴?通宵?大哥!给点专业精神好 不好?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吧! 我忍不住笑了,镜子里的人对我也绽开了一个笑容,很恶意的,很讽刺的。 我们原来都是一样的,大哥。 大哥更加愤怒了。 “就是这种笑,你就是用这种笑去勾引你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他把我的头推靠在镜子上,我看见我的眼睛在那上面的特写。 罪名又升级了啊,大哥,你最后会宣判我什么刑呢?大哥?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脸上不断地在绽放新的笑容,很难看,很难看 的笑容。 下身忽然一凉,我的裤子被扯掉了。 “我以前就想问你了,”大哥说,“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魅力去向别人表达?是因为我不 能满足你吗?” 他的手抚摩着我臀部的肌肤,那里的肌肉马上就收紧了。 “放轻松。不然会伤到你。”大哥持续着抚摩,“前两次是我太心急,才害你那么痛苦,这 一次不一样,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对我来说,那种行为是一点也没有快乐的,在我的脑海中,痛苦的记忆还比较深刻。 我想那并不是做爱,而是强暴的关系。 他的手游移到我的洞口,一只手指插了进去。 我全身一紧,双手紧紧地抓住洗脸台。 接着是两根手指,三根…… 他并不是像第一次一好似想要给我快感,而是在不紧不慢地扩开我的内壁,如他所说,要“ 不伤害”我地进入。很自相矛盾的行为,大哥。 手指抽离,他的巨大代替顶了上来。 “放轻松哟……” 他往前猛地一冲,我大叫出声。是的,并不痛,只有酸重的压迫感从那里一直蔓延到全身。 镜中那个带着淫荡表情的人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分身高傲地挺立着,从洗脸台下露出头 来。 我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到那种景象。大哥抓住我的头发,逼我抬头正视自己。 “记住,着就是你应该在我面前露出的表情,但不是用来勾引别人的!” 他用力往深处一顶,尖锐的刺痛冲击上来,我不由尖叫起来。 “不管有什么借口,今后不许你再无视我的存在,不许再将视线停留在我以外的地方!” 又是一连串凶狠的冲刺,我费力地喘息,双腿颤抖着站不住了,身体直往下滑。 他抱起我,让我以猥亵的姿势跪伏在洗脸台上,从镜子里更清楚地看着他在背后侵犯我。 到底是谁在无视谁?你说我无视你的存在你又是否对我的意志有过重视?每个人做事都会有 原因存在,你从不关心我的因,只一味地强求结果,这样可以吗?可以吗! 大哥的激情灌注我的体内,我的分身有白浊的液体喷射出来,沾到镜子上,我被快感清晰, 全身激动地发颤,什么也不能想。 我们沉重地喘息,大哥将自己抽离出去,打横抱过我,硬扳过我的头,和我接吻。 他抱着我到楼上,在那张很大很大的床上我们又做了好几次,到我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他 才放过我,为我洗浴,让我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本会像平时一样理所当然地赖床,可是偏偏晚上做了一夜怪异的梦,早 上起床的时候情绪自然不高,而当我发现我脖子上的东西时,我的心情——更糟糕了! “大——哥啊啊啊啊啊啊——————————-!!”我狂吼着一路奔下楼冲进飘着饭香味 的厨房里,举起脖子上的“那个”,恶狠狠地问:“这……这个是什么东西!?” 大哥看一眼,不以为意地道:“哦,那个,是项圈啊。就是和红孩儿,哪咤之类都有戴的东 西。” 不必解释那么清楚啊!我就是知道才这么生气哪! “我是问你,给我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死命扯他的衣服,恨不能将它扯烂,“我又不是 狗!给我戴这种东西干什么!” 好象还是带锁的那种,取也取不下来,用衣服也盖不住,如果戴它跟别人出门,路人一准以 为那人遛我呢! “先别说这个,”大哥又发挥了他充耳不闻的能力,自顾自地问道,“我给你的戒指呢?” 被他这么一问,我的气立马就虚了,非常此地无银地把手藏到身后去:“恩……那个……” “我一早就发现了,”大哥边剥葱边道,“自从你上课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它了。” “可是……可是大哥,你得讲道理呀!我是学生哎!戴着哪个上学会被老师抓去做政治训话 的!” 女生的话就算了,男生戴这个……先不说老师,光是龙大之流的损友那一关哦也过不了啊! “是这样,”大哥好象并不在意,道,“那咱们的政策就放松一些好了,你放了学就必须戴 着它,上课的话……就算不戴在手上也一定要放在身边。行吗?” “可以可以!”我满口答应,“那大哥,这个项圈……?” “你去把戒指戴上,我马上就给你取下来。” “哎!” 这项圈我是一刻也戴不下去了,三步并做两步就冲到楼上开始东翻西找.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那里…… 奇怪??? 我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被我翻到一塌糊涂的房间。 我万分地确定我把戒指脱下后就放在盒子里藏到我专属的抽屉里面,而且那个抽屉我还上了 锁,怎么会不见了呢? 见我久不下去,大哥上来了。 “怎么了?再不下去的话饭都要凉了。” 对现在的我来说,大哥的声音无异于鬼打门,我的脸色立马变得跟青罗卜一样了。 “那个……大哥……”我用非常、非常、非常可怜的声音叫一声,然后摆出比那声音还要可 怜十倍的脸面对他——这是我银悠远的护身法宝之一:装可怜,“戒指……不见了……” 然后我闭上眼睛等着五雷轰顶。 “是吗?”大哥等声音非常平静,我吃惊到极点地看他。 啊!难道说我就能如此逃过一劫了吗…… “那项圈你就暂时戴着吧,等你找到戒指咱们再说其他的。” 呜哇!真是劫数难逃啊!! 我就知道啊~~~~~~~~~~~~~~ 他说完就想走,我大惊失色。 明天我还要上课啊!今天不争取的话明天就真的得戴着它去了!一想到那群损友狂笑的表情 ……救命啊——————!! 我扑上去抱着大哥的腿哭倒在地——这是银悠远的护身法宝之二:如丧考妣。 “大哥啊!我一定会给您做牛做马啊!拜托啦!求求你啦!这么价上课肯定会让人当猴子看 到笑死啊!我的哥啊~~~~~~~” 大哥蹲下来,托着我的下巴微笑面对我梨花带雨的嫩脸蛋。 啊!大哥!您终于要原谅我了吗?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是—— “等他们笑死再说。” 我吐血! “大哥啊——————” 那天早上——不,等到饭吃到嘴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那天的午饭很丰盛,满满地 摆了一桌子,可我什么也吃不下去。 如果谁能带着“那个东西”还吃得津津有味的话,我甘拜下风!变态的头衔送给他! 我夹起一筷头菜在稀饭里搅啊搅啊搅啊……吃一小口。 再夹起一筷头菜放在稀饭里搅啊搅啊搅啊……再吃一小口。 大哥放下筷子:“悠远,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不答话,一只手拉着那个项圈狠狠地扯了扯。 无声的抗议啊!可大哥就好象没有看见——或者说,他没有良心发现,摆出一张很吃顿,很 无辜的嘴脸对我笑:“哦,如果是不喜欢这个项圈的话,今天咱们出去,我再依你的希望再订 做一副。” “我才不要哪!”我砰然站起,绕过桌子一把抓住他的领口,“我是要你把它取下来呀!取 下来懂不懂!?”然后马上变得柔情似水地坐在他大腿上,“而且这样戴着它出去的话也很丢 你的面子对不对呀?好大哥~~`帮帮忙吧~~~~~~~” 这是银悠远的护身法宝之三:软硬兼施。 大哥笑起来,抱住我好很为难般道:“哦,说得也是,可你戒指也找不到,要用其他的什么 东西代替才好呢……” 我赶忙噘起猪嘴:“美人香吻一个!” 啵!一个很响亮的颊吻,大哥领受了。 “光这么一个够吗?恩?”大哥笑得更灿烂了。 啊啊,不够吗?那就再来! 我扳过他的头,最准他的嘴,用尽全身力气压了上去。 接吻一事,从来也不是我占主导地位。我从不主动当然是原因致意,但更重要的是,我不知 道该如何用吻来表达我根本就不存在的热情。 今次也一样,我只会把我的唇与他的相叠,下面的事情就不知道怎办好了。 “这不叫吻,叫嘴碰嘴才对,”分开一点,大哥说。 “吻的定义不就是嘴碰嘴么!字典上是这么说的……”我咕哝。 大哥笑:“真正的吻,是这样的!” 他扳开我的嘴,狂暴地吻了上来。 他的吻,是我所仅知的,我们唯一可以那样比较柔和地交流的方式。 他扣住我的头,从后面紧紧地抓住我的头发,让我与他能接得更近,像吸血鬼一样,穷尽力 气吸附我的唇。他的舌头伸进来,强迫我的与他绞扭,纠缠。 我喘不过气,有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我攀着他的脖子,努力让自己不要在这场激烈的拥吻中 没用地晕过去。 分身忽然感受到某种不一样的刺激,我蓦地情形过来,这才发现他已在不知何时解开了我的 腰带,将手伸了进去。 “吓……喂!大哥!不行!等一下……大哥!”我大叫。 大哥住手,脸上还残留着意乱情迷的欲望表情。 “悠远……?” 我的脸涨得通红。 “我们……我们正在吃饭!”我提醒他。 “那又怎么样?” “那个……吃饭就应该好好吃,专心吃……不是你教我的吗!” “其实也可以做其他事情的……” “你这个双重标准!”我气愤地叫。 上帝啊!我该怎么向他解释才好?特别是他这种永远都只听得见对自己有利的说话的人!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要吃饭的话就专心吃对吧?” “咦?你明白了吗?那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 他扫去了饭桌上的东西,一下子把我举高放到了上面,扯下我本就被拉得很开的裤子,用嘴 含上了我的分身。 这是他第一次为我口交。过去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口腔的刺激真的比手之类的要强很多!—— 看书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那些咸湿作者胡说来的。 他时而用舌头刺激着我分身的每一部分,时而将我完全吞入进去,像接吻一样,碾转吸吮。 实在是……太好的感觉……!! 我不由自主地吐出一串呻吟,忽然惊觉,马上又咬住舌头。 “够了……放开……!” 快感像波浪一样,一波刚退去,另一波又涌了上来。 “够了……!” 这样的话高潮会比平时来得快得多,我不想射在他嘴里,便用力地扯对我的抗议置若罔闻的 他的头发。 “我说够了……快放开啊!” 可能是我的拉头发政策奏了效,他终于放开我,抬起了头。 “干什么?”他舔一舔唇,仿佛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脸红到了脚趾头:“我……我……” “是不是这样不够?还想要我……”他伸手去解自己的皮带,我一个大脚丫子——我的拖鞋 老早不知道哪里去了——踏在他的脸上。 “才不是那样!笨大哥!!” 大哥仰面翻倒地板上,我提着裤带跑到楼上的浴室里,狠狠地把门甩上。 笨大哥! 臭大哥! 可恶的大哥!! 我再一脚踢到门上,发出砰地一声大响。 这气愤的情绪好说,“那个”怎么办? 就这么一只样它“精神抖擞”吗? 根据我的经验的话,等它自己下去是完全不可能的。 “大哥——————!!我恨死你啦————!!”我尖叫。 浴室中的回音震得我自己耳膜生疼,大哥却丝毫不受影响地和着洗碗的水声唱歌。 太~过~分~了~!!呜呜呜呜…… 项圈当然没有被取掉,因为大哥说我“没有履行诺言”,所以那玩意儿“最好戴一个月让你 长长记性”。 哇咧!这就是说我一个月都出不得门吗!我可是自由的银悠远呐!让生生关一个月肯定会上 窜下跳到死的!! 后来经过我的不懈蘑菇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苦苦哀求,大哥终于做出了些少让步——同意 将我脖子上“那个”换成个比较小一点的。 他带我到书房,打开一个平时都锁着的抽屉——我一阵头晕。 那个抽屉里,放着许多各种各样,大大小小,全不相同的项圈! “难道这是你的兴趣……?”我几乎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当看到他点头后,我真的倒下了 。 我的大哥……我最崇拜的大哥啊~~~~~ 我几乎听见我脆弱的心中大哥那座伟人像倒塌的声音了,呜呜…… 他取出一个很奇形怪状的东西,我以为那是昆虫,他把那个插进项圈锁孔里我才知道原来是 钥匙,那搁汗……仿制也很难啊!哪个变态做的!? 解开项圈,他又去取另一个。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可惜!我的速度和他的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些些”,他只大步往前一跨——就抓住我的 脖子像拎小鸡仔般给拎回来了。 “真的很想跑的话,我可以给你多戴几个,让你在街上好好跑个几圈,不喜欢脖子上的话, 我可以为你戴在比较不会露出来的地方……”他拿起某个很小型的环在我面前比画了一下。 那是…… 如果聪明的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绝对是只有“那里”才戴得上的…… 我马上边的很乖很乖,媚眼如丝地付在他博大的胸怀里:“大哥,我心甘情愿戴上……” 做人的要诀就是要能“说一套,做一套”才行,我也不例外,为了我以后的生活着想,我即 使是心中悲痛欲绝,脸上也要挂着欢欣鼓舞的笑容让大哥把那个东西戴在我的脖子上。 还算欣慰的是大哥没有食言,那个项圈果然很小,紧紧地贴着我的脖子,只要不是大开口的 领子就不会露出来。 “这回满意吗?” “满意~~~~~” 我想吐血…… 与我相反,大哥的心情却不是普通的好,硬是把我给拉出去遛一两圈——他当然是没有说“ 遛”这个字的,可就是猪头也听得出来他在语气中的戏谑和幸灾乐祸吧! 大哥!你太过分了!! 我才不要出去丢人呢! 我宁死不屈! 我誓不低头! 我…… 我最终还是屈服了…… 谁让他是我最崇拜的大哥呢?即便他的伟人像坍塌了一小角,他也是我最的大哥呀!我怎么 拒绝得了他? 只是…… 我不敢。 是啊,光从我这张脸看来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大大咧咧、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皮厚如山 ……但正如古语所云,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光看这副皮相而已是绝对看不出我温柔多情、其细 如丝、最易受伤的小心灵的全貌的……喂!是谁在吐啊!到浴室去啦! 大哥要做什么事情,全部都是以他高兴为首要前提,其他人的看法对他来说是没有半点关系 的。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如果我做得到这一点的话……就能去和尚庙四大皆空了吧,阿弥陀佛 ! 第六章 生活再怎么困苦,脖子上再戴怎么样大的项圈,日子也要过下去,一切都还和之前并没有什 么区别,大家都在为了更加光明的生活而更加不要命地打拼,高考生,更是如此。 即将升入高三,我们为之寒窗苦读十余年的恐怖目标已经越来越近,所有的人几乎都要听得 到它粗重的喘息和看到它尖利的牙齿了,稍不努力,结果可能就是被那牙齿咬到遍体鳞伤,死 无全尸。 上课瞌睡的人是越来越多,但真正睡着的人却越来越少,大家都如同伟大的革命烈士般死撑 着,强打精神面对老师在黑板上漫天飞扬的粉笔灰,生怕不小心漏掉的某一笔就是考试时候关 乎生死的那一分。 我坚决再不允许大哥再在我平时要上课的前一天晚上碰我,他每次的”稍微”一”碰”,我 就能在第二天睡死好几回,那样下去真成吃软饭的,没了他活不下去的那可怎么办? 对于我的议案他当然是会抗议,可劳动者都不止有义务,还有权利啊!而且除了“公休”之 外还有其他的很多权利,比如上学的权利,学习的权利,这很重要,否则的话在X时做X事我就 不能上学不能上学就不能学习不能学习怎么对得起国家和人民对我那么多年的义务教育怎么对 得起老爸老妈让我上这十几年学所花费的巨额MONEY怎么对得起老师对我的栽培……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大哥也是会听道理的——在我喋喋不休地对他进行了一个星期的精神轰炸 后,他终于向我投降。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之前他对我这样那样的时候我对他进行老妈子式的”唠叨谋杀法”不就 结了吗?害我死那么多脑细胞! 可是这种事总是有代价的,平常是轻松了,只要努力回报人民的栽培就好,可星期六…… 众所周知,高二生没有星期六,只有星期天,到了高三连星期天都没有了——虽说如此,可 我倒是很期盼高三能赶快到来。 星期六晚上,就是我走向深渊的时刻。 我亲爱的大哥的精力,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到了那时候,我就洗尽剥光,正襟危坐 ,坐等他来吃。而他一开吃,那就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情,不到凌晨,我的黑暗就结 束不了,星期天……学习?能不能活过来还是问题!那种事就不要肖想了! 星期一去学校,我永远是两个很英雄(=狗熊)的黑眼圈,龙大也发挥出了”八男”(=八婆 ,不过低于本人的”八公”)的本色,关切的问候我原因,我回他一句”管好你自己!”他就 摸摸鼻子不吭气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段时间他比我憔悴得厉害,先把那两个黑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黑眼圈 抛开不说,连那平时粉嫩白皙的小白脸也变蜡黄脸了。 可是既然不让他管我,我……我自然也管不太着他了,八公的因子在心中蠢蠢欲动,却无论 如何发作不出来,苦啊~~~~~~~~~~(活该!) 生活就像一杯温吞的水,连一点刺激的味道也没有,丢块石头也起不了几个涟漪,毫无新意 的平淡在我们每个人的心怀鬼胎——不!是各怀心事——中湍急地流淌过去,转眼间放假,转 眼间短短十多天的暑假意思意思就没有了,新学年开始,我们成了真正的考生——高三考生。 黑色七月的阴影,真正沉重地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看着黑板右下角那个”离高考还有XX天 ”的字样,总觉得那是一具可怕的大型定时炸弹,一到时间——轰! 要么升天,要么下地,一切在此一搏。 高三既然没了休息天,”那种”事自然也就没了时间,而且大哥好象也是有点同情我如同一 条垂死的狗,宽宏大量地准许一个月只有一天做,我算是比较解放,可是……唉!债务终究是 债务,每天分次还和每月还都一样是那么多,只不过一次还的就比分次还的要多些罢了……呜 呜…… 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在一起,很单纯很单纯的关系。其实,对我来说的 话,那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我最向往的,。 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基本上算是很幸福,只是很多时候他让我感觉到窒息。 正像我过去说过的,我的被囚禁的公主——不过不是女的,他是可怕的魔王——不过英俊又 有魅力。 如果这是童话故事的话,我肯定是会心甘情愿被抓的吧?——可惜不是。 他不喜欢我离开他的视线,除非必要,否则他甚至会一直抱着我,连离开他的怀抱都不允许 。 “我又不会消失掉!看我那么紧干什么!”我很不满地对他抱怨。 他笑着笑着就会突然把我压倒。 不管在哪里——卧室也好书房也好客厅也好……他的热情让我很害怕. “跟你在一起,我总有一天会早死。”他说。 这该是我说的话才对。 你让我有了讨厌的预感。 我很痛恨我的预感,那总不是什么好事,比如上次考试下降一百多名,比如上次与大哥第一 夜的同居…… 为什么就不能是些好事?上帝真是太吝啬了。 考生的生活永远水深火热,一个早自习加上午四节课加下午四节课再加晚上两节晚自习,一 天下来我们的脑袋都是木的,就算你用大锤敲也没反应,课余生活?全部捐献周公啦!哪还有 时间玩啊! 很难得地,那一天即没有作业也没有测验的威胁,我和几个哥们儿相约在晚自习时候去游戏 厅玩几把————怎么?高三生就不许玩啊?神经衰弱你负责吗? 我邀龙大一起去,龙大半死不活地说他还有事,收拾书包就先跑路了,他这种状态有点奇怪 ,很像是在大哥很没节制的操劳下的我的样子。 ……喂,不会吧? 我们们一群人,因用脑过度而显得有点木呆的眼睛里透着因为游戏而兴奋的一点点火光,这 算是我们还活着的一丝证据。 俗话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了校门口,所有的木呆眼睛——除了本人之外——全部燃 起了熊熊大火。 不过不是因为游戏,而是美女。 大~~~~大的美女! 该美人足下蹬着3寸半高跟皮鞋,双腿纤长光洁,上身穿一袭低领无袖紧身衬衣,下身是一条 让人想入非非又半点不露的包臀窄裙,三维用目测即可知晓绝对是黄金分割的黄金比例,36、 24、35,细细的腰身斜靠在一辆女士摩托车上,头发蓬松披泻而下,纯真一如孩子般的眼睛, 性感的红唇…… 是她?! 我站住。 身边的色狼们一阵啧啧,我几乎都能听见口水的山洪肆虐的声音。幸亏这会儿天黑,不然这 人可丢大了。你们这群丢人败现的家伙! 大火之后是水灾,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那美人是模特吗?真漂亮!” “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也轮不到你呀!瞧你贼眉鼠眼的样子……” “你才贼眉鼠眼!” “难道你很英俊吗?” “我杀了你……” “好了!不要吵了!……哦!美人向我们这边过来了!” “哇~~~~太幸福了!” “如果能和她搭个话儿,我死都情愿……” “让我死吧……” 你们……你们就不能拿出一点现代高中生的风范来吗!太丢人了! ……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他们,如果她不是”她”的话,我恐怕……不,是绝对,这会儿绝 对是在跟他们一起对美女流口水的。 美女摆动盈盈一握的纤腰向我们走过来,每一步都是风情万种,步步莲华。 不过我并不喜欢她这个样子,那天在老树里的她比起现在这样刻意打扮的她更来得有魅力。 她在我们面前站定,山洪再次爆发,只是这次不是口水,而是嫉妒的泪水。 “银悠远。”她开口,叫的是我的名字。 山洪消失,熊熊妒火取而代之。我要被你们烤死了!见美人忘友人的混蛋们! “你是……?”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那天回去之后大哥也没有提起过她,他不说,我也不问。 那种事,我并不关心。 “钟月童,你好。”她向我伸出一只白皙的手,长长的,细细的,优美的指头。 很想捏碎它…… 我也伸手与她相握。她的手很冷,我的手很湿,我们相触一下,很快分开。 “找我有事?”我问。 沉重的书包从肩头滑落下来,我将它扶上去。 “我怀孕了。”她说。 一声砰然巨响,我们所有兄弟的书包都随着齐刷刷的一串抽气声投奔地面而去。 我相信我的脸这会儿绝对成了墨绿色。 我……你……你这么一说,不就好是你……那个……我……黑锅…… 你的明白? 我双唇抖动,语不成声:”你……你……” “孩子是你大哥的。” “噢……” 大家理解地点头,一齐弯身去捡地上的书包。 我就说么,就是干了坏事我也该……肯定……记得…… 她说什么? 她刚才说了什么!? “孩子……是……?” “我说,”她加重语气,”孩子是你大哥,银之川的。” 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世界一片寂静。 我在没有时间的地方站立了一千年,所有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都变成了不会动的剪影。 大哥的……她和大哥的……大哥和她的……他们的……他们的…… 孩子……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哦,有要我帮忙的吗?” 我的身体在动,我的声音在动,可那不是我在指挥。 我是谁? 她是谁? 大哥是谁? 空间崩毁,封印蠢蠢欲动。 “我想你帮我劝劝他。” 我为了谁? 我在想谁? 我身边是谁? 封印裂开长长的缝隙,有东西泄露出来了。 “劝他?劝什么?” 我在做什么? 刚才谁说了什么? 我心在痛什么? “我想,结婚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吧。帮我劝劝他。” ——为什么这么痛…… 很久以前那个炎热而寂寞的夏天,斧头砍东西的声音有节律地回响。 和着那可怕的声音,有人在絮絮地念着什么,像巫婆般,反复,阴沉地念。 什么也没有的,什么也不存在的,什么也不永恒的,什么也不在乎的,什么也不重要的…… 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女人是聪明的动物,她们的眼睛很大,焦点的落下却很小,在那样仔细的审视中,什么也藏 不过她们。 我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很干,穿过干燥声带的空气引不起声音的半点颤动。 我看着她,下意识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脖子上的项圈压迫我的气管,连呼吸也有点困难了。 “银悠远?” “我……我知道了,我肯定会劝他……” 她又说了一些话,但是我被窒息的感觉困扰着,什么也听不见。 最后,她扭动着美丽的腰肢,带着方圆五十里内雄性们的色色目光离去,骑上摩托,留下一 路烟尘。 美人消失于视线外很久,各位兄弟方才返魂,残留着对倩影的无限留恋拍我的肩催我快快回 神和他们一起去游戏厅爽。 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做什么,便弯身去捡拾跌落的书包,书包比我想象得要重,我没有防备, 顿时闪到了腰,疼痛扩散到我的四肢百骸,浑身都在发抖。 没有理由地,我失去了去游戏厅的兴趣,告别了玩兴正浓的兄弟们,自己到网吧玩起了最无 聊的极品飞车2。 赢了多少,输了多少,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回家,也不想思考,仅在最简单的重复动 作里,让神经麻痹。 ——你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是的,真的是不能再受刺激了。 但是是什么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银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好象知道许多关于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呢? “我你多年不见的表哥啊。”我惊得跳了起来,扭头看时,我旁边本该空着的夜机座位不知 何时多了一个人,对着我很没心机地笑。 “银……银……银银银……” 我指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银萧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对我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指头。 “我的名字是银萧,只有两个字,不是银银银银。” “你……你……你……”我结巴了很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我喜欢。” “……”我无言以对,”那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刚才已经说出来了。” 咦?是吗? 无意识。是这样吗? “好了,小子。”他摸摸我的头,”现在是凌晨4点半,你已经开了九个多小时了,要这是真 车……要不要赌赌看你会死多少次?” 我觉得他好象在摸一只狗,但很奇怪的,我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弹情绪,若他是龙大,我老 早一拳头招呼上去了。 “回家去吧。”他说,”你大哥满世界找你,都快发疯了。” 在他的抚摩中,我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了大哥焦急喊我名字的影象。 我站起来,碰倒了椅子,带出一声巨响。包夜机的人都抬头向我看,我没时间管那些,退掉 夜机卡就跑出了网吧。 大哥在找我…… 他很担心我…… 他在找我…… 直到跑到外面,清凉的夜风一吹,我才瞬忽间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 我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的? 那个银萧…… 才想想而已,他就立刻又出现在我的身后。 “怎么了?为什么不回去?” 我回身看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银……” 我不认识这个”银萧”,这个叫银萧的人时候从来就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是谁? 我不认识他。 他好象看得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双手抱着胸站在那里,以与他年龄完全不相适应的慈祥笑意 面对我。 “你真是个认真的孩子,这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不要太爱钻牛角尖,不然会早衰的。” “你到底是谁……”我问。 “所以我说你太认真了,”他说,”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没有害你。” “那是两回事!” “你把视线都放在了你不应该关注的事情上,其他的事情你却忽略了。” “我哪有……”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有多久没有和别人好好地谈话了?你知道龙晓清发生了什么事,遇 见了什么困难吗?你有多久没有想过你身边除了之川之外的人了?你曾经和你秀美哥约定过, 在时装节上要好好欣赏他们的表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你已经忘记多久了?悠远,你 心里除了一些你不该关心的事情之外,还剩下些什么?” 我张着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久久答不出话来。 那并没有一个很清晰的分界线,我似乎是在逐步地,悄无声息地脱离之前的一切,向只以一 个人为圆心的轨迹而去。 我是有点迟钝,但并不笨,再怎么悄无痕迹那也是我所走的路,说完全没有发现那绝对就是 骗人的。 只是,被人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 “你管我……” 这个奇怪的银萧,他即使再知道些什么我也不会再惊讶了,可是,他是怎么发觉的呢? 我的回答让他的脸有些垮,好象比起对我的关心,他更想看见我吃惊的表情。 “你到底是谁啊……神出鬼没……”问出这句话,我也不期待能得到回答,之前都被他引开 过好几次话题,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这还不是你现在该想的问题!”他毫不客气地回敬我——果然,”快回家去吧,你大哥恐 怕都要报警了。” 报警……大哥的确会这么干的。可…… “你到底是想离间我们,还是想说合我们哪?” 一会儿说让我回去,一会儿又说我一切以大哥为圆心了……这个奇怪的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东西? “不是我想……”他扭过一直藏在暗面儿里的脸,上面一块严重的青紫,”你亲爱的大哥到 你妈那里去要人,我说你没在,他连辩解的时间都没给我就扑上来一顿毒打,要不是你妈拦着 ,这会儿你就去医院认尸吧!”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 见我那么晚都没有回去,大哥肯定是着急又上火,上回我跟银萧还有过被他”捉奸”的前科 (就是在老树的那次),这一次见他肯定就会出现”管你冤不冤枉,先揍一顿出气再说”的想 法。银萧,你真是有够倒霉加三级的…… “对不起!”我用非常、非常真诚的声音代替大哥向他道歉。 “可我觉得你的表情在说‘你自找’。” “哦,看出来了啊?”谁叫你要多口!如果是我妈告诉他我没回家那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他无奈地笑:”你现在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刺猬,以前的你很乖的……” 我冲他摇摇手指:”少用那种老爷子似的口气评论我!我乖不乖轮不到你来说!还有,在你 说清楚你是谁之前,别再说这种好象认识了我很久的话!明白吗?” 不管他怎样反应,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银萧的声音远远地从身后飘来:”说我是你表哥你不信,让你看我身份证你又不看!你真是 难伺候啊!” 我暗地里吐舌头。 他说得没错,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会害我,可我只是想解除一点点迷惑并且—— 稍微为难你一下罢了。 即使是凌晨4点多钟也是有出租车的,只是不太好遇见罢了,我在路上跑了一段,才好容易看 见了几辆停在路边的出租,司机们都或坐或伏,在驾驶室里睡着了。 我叫醒了一个,那人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很害怕他会不会因为瞌睡把我们一 起开到护城河里去。 不过上帝总算是保佑着我,虽然很危险,我还是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我给那司机钱的时候 ,他还是那种迷糊的表情。 打开院门,看见的是客厅中的灯光在院子里的藤蔓上照出的暗暗的光影。 这么说,大哥是在家中了。我做好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准备,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客厅里的日光灯明晃晃地照着,大哥在那样的灯光下,合衣躺在黑色的皮沙发上,他的头发 因为汗湿而纠结,衬衣胡乱地塞在腰里,两只袖子挽得很高,裤子皱巴巴的,裤脚的部分都是 泥点。 你到底跑到哪里去找我了?连护城河里都去了吗? 他的右手伸着,似乎原本握着什么东西,手机掉在地上,还在一亮一亮地闪着灯。 我走过去,捡起手机放到茶几上,然后跪坐在地板上,仔细地看他疲惫的脸。 他身上有很重的汗味,连衬衣上也有一圈一圈的汗渍,那么爱干净的大哥,这是我第一次看 见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你为我而焦急吗? 你为我而担心吗? 你为我而疲惫吗? 我很幸福,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可是……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了。 今天就是最后了。 大哥忽然睁开眼睛,对上了我专注地看他的眼神。 我嬉皮笑脸地道:”你醒啦。” “唔,你回来了……”大哥扶着头坐起来,眼圈下黑黑的,”你去哪里了?” “玩。” “在哪儿?” “猜啊~~~~我不告诉你!” 脸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经不住冲力跌倒在地,额头撞到茶几的钝角上,眼前一黑。 大哥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没有要扶我一把的意思。 我慢慢地爬起来,在他面前跪直身体。 又是一拳挥过来,这一次有了准备,我硬撑着没有跌倒,只是口中什么地方破了,血腥味苦 苦地蔓延开来。 “看你这个样子,总觉得我自己就像个笑话一样。” 他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手指在乱糟糟的头发里梳过。 “你好象一直在尽力惹我生气,是不是?” “不是……” “你是!” “好吧,随便你说……” 大哥的脸上充满沉静的愤怒,我昂头与他对视,微笑。 大哥很优秀,从来都是。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多,每个人都用或爱慕的,或崇拜的目光仰视他 。而他就像一袭螺旋上升的风,轻易地卷走他想要卷走的全部,却在他的空心里,留不下除了 我之外的任何东西。 你以为我也是他们中的一部分,你以为只要你想你就能让我们所有的人都随你的节律起舞, 可我不一样的。 我也是风,和你一样的风。 螺旋之风。 我燃烧我的生命发疯地旋转拼命让自己不要被你卷走,不要被你无情的深情侵犯到遍体鳞伤 。 我在你的空心里,保护的是自己的空心。 “你究竟想怎么样?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不要再为你担心!?” 我很懦弱,懦弱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 你让我恐惧,大哥。 我的目光必定变得非常悲切,因为他的表情柔和了。 他抚摩我肿胀发热,随脉搏跳动而阵阵做痛的脸。 “很痛吗?” “不……” 他的手很凉,很舒服,我握住他的手,脸颊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摩挲。 那是他的痛,不是我的。 “只要你乖的话,就不会有下次了。”他说。 他站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走入浴室,健壮白皙的身体逐渐袒露出来,我跪在那里看着他的背 影,脸颊好象更热,更痛了。 大哥爱我。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怀疑,现在也一样。 但是我可以接受吗? 我不知道自己胸中那道像伤口般的封印中隐藏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被碰触而疼痛难忍 想要尖叫的同时,脑海中响起的那一声声炎热的,红色的,恐怖的诅咒声。 斧头砍在骨片上的声音很清脆,它烙刻在脑海中,怎样也消去不了,就像贞子的那盘磁带, 消啊消啊,那个镜头依然在那里,然后,不一会儿,就变成贞子,从封印的井里爬出来。 我封住了什么? 为什么而封?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我也以为我可以这么带着它直到它或者我消失,可是不行了。 阵痛越来越厉害,我快支撑不住了。 我摸摸脖子上的项圈,戴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偶尔大哥会因为一时高兴 而给我取掉,当它被取掉的一瞬间,我感到的不是逃脱束缚的喜悦,而是一种很不习惯的,冷 冷的,空虚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忽然失去的话,还可以承受吗?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然而再怎么不适应,喜欢戴这种东西还是不正常的。 我想取掉,钥匙却和封印一般,在我的脚下,我却找不到它。 跪在地板上的膝盖有点麻,我扶着沙发慢慢地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腿,也像大哥一样, 边脱衣服边向水声淋漓的浴室走去。 看见我推门进去,大哥并没有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看起来,这就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他伸出一只手,要我过去。 这是他的习惯,当他想要的时候就会伸出手,而我一定会顺从地走过去,绝不忤逆他。今天 也是一样。 他的手修长而漂亮,水珠从指尖滑下,经过手腕、手臂,最后汇集于肘尖,明亮地跌落到地 上。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骤然收紧,将我拉入他的怀中,在淋浴花洒的水下,我们开 始激烈地拥吻。 我双手环在他的背上,我喜欢他的皮肤,光光滑滑的,像缎子一样,那么强硬的大哥身上, 只有他的皮肤是这么温柔的吧。 我被托起来,背靠着浴室的墙,大得让人窒息的东西从下面猛然插入我的体内,气流从声门 狭窄地冲出来,我发现的时候,自己正在尖叫。 其实并不痛,那种事经历了那么多次,我的身体已经能很轻易地容纳他,可那样想强暴一样 的**方式,我始终都不能习惯。 或许是尖叫的声音太吵了,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腰,持续律动,另一只手扳过我的下巴,用口 堵住我的声音。 ——我怀孕了,你帮我劝劝他—— 如果真的是想我劝他的话,你找错人了。 他从来就不听我说话,他说出一句话,只等待他想得到的回应,若是他不想听的,就会像现 在这样,钳制身体,堵住口唇,拒绝任何否定的回答。 洗浴的水在我们交合的地方随他的进出而发出淫亵的啪啪声,镜子被雾气模糊,我看不见自 己的样子,只感觉身体被越来越快地摇动,内壁与他相摩擦的某个地方,熟悉的快感蔓延上去 ,我扣紧他的肩膀,等待高潮的到来。 “你……快了吗?”大哥在粗重的喘息中,忽然问我。 我无意识地点头。 就快了…… 在即将射出的前一刻,他突然掐住了我的分身,热流逆向翻滚回去,快感在半空悬着,不上 不下,痛苦万分。 我说不出话,只用力捶打他的背,要他放开。 他不理我,一阵更加凶猛的冲刺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释放在我体内。 他的分身在我的体内变得柔软,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放下我,他放开对我的束缚,两手一起 托起我的腿弯,像是要将我拦腰折断般将它们推至我的胸口,我整个人都因着背后的墙壁、腿 弯中他的手,以及我们相连接的地方而悬空在那里。私密的地方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被打断了快乐的分身颤抖地立在那里,我想蜷起身体挡住,却发现那不可能,而我这种难看 的样子又似乎挑起了他的性致,留在我体内的柔软分身又坚挺了起来。 我感到惊恐,扣着他肩膀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 他又开始撞击,我维持不住他猛烈的攻势而身体不由自主向下滑去,他托起我,让我们就那 样结合着,大刺刺走出浴室,走上楼梯,浑身湿淋淋地仆倒在床上,展开另一波另人目眩神迷 的快乐。 第七章 半夜,忽然就醒了。 我想我没有做梦,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吵了我,就是突然醒了。 天还没有亮,睁开眼时,只见到一片厚重的漆黑,过了很久,方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 我在大哥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他像怕我跑掉般双手圈着我,睡得很熟。 某种像是呼唤的声音细微地传来,我凝神去听,它就消失,过一会儿,又会出现,如同脉动 般有规律。 我是因为这个而醒吗? 我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但这声音真的让我感觉很熟悉又陌生,我想看看,那究竟是谁发 出来的声音。 尽量轻地移开他压在我身上的手,他动了一下,我以为他醒了,吓得立刻屏住呼吸。很幸运 ,我猜错了。 那声音还是在不紧不慢地呼唤,我下了床,走到窗边,看见小院外昏暗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 那个人向我挥了挥手,我也梦游般向他挥了挥手。 银萧。 我忍住身体的酸软穿戴好衣服,悄悄走下楼,拿起书包,穿上鞋,开门跑了出去。 “公主要从魔王的城堡逃跑了呀?”银萧在昏黄的光晕中,暧昧不清地笑。 我瞪他一眼。 “你来干吗?偷窥狂?” 他一脸晴天霹雳的表情捂住胸口:”你这样太伤我幼小的心灵了!我是王子!来拯救被魔王 囚禁的公主的!” 我倒地不起。 回到家里,老妈跷着二郎腿,打着呵欠在沙发上坐等我。 ——他们知道我会回来? ——为什么? 我以为她又会说什么大哥不养我之类的话,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她却没说。见我回去,她 沉默地接下我的书包,沉默地带我上楼,什么也不说,秀美哥不在,老爸在书房依旧猛敲他的 键盘,没有人问我,谁也不对我提出质询。 老妈拎着我的书包走上楼梯,我跟在她后面,看她仍如年轻时一般的优雅体态。 “你们干吗都不问我!”我蓦然大叫。 老妈停下来,古怪地回头看我。 “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问我!阴阳怪气的,好象什么事情都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一样,只 有我被蒙在鼓里!你们为什么不问我!” 老妈慢慢地开口:”你说我……阴阳怪气?” 咦?啊!糟了!她最讨厌我们兄弟骂人了——更何况是对她…… 果然,她缓缓举起了手中10KG以上的大书包。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你以为这是谁造成的! 书包和以前那些可怕的凶器——锅子、菜刀——一样飞向我的脑袋,快、稳、准、狠。 被砸了那么多次,我的反射神经自然是与众不同,脑子还没发指令,身体先一缩—— 书包呼啸而过。 “啊!”一声惨叫发自某人口中,同时有重物砰然倒地的声音。 银萧,你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我非常愧疚地不敢回头。 砸不到我,老妈也习惯了,故而也没有露出太大的不满神色,只是又伸出了纤纤(=尖尖)五 指,往我背运的耳朵上拧了下来:”你这个冷酷无情的混蛋小孩!我愿意管你,你愿意听吗? 我愿意问你,你愿意说吗?你什么时候服我管来者?什么时候让我管你来者!?我说了你不听 ,我不问了你说我阴阳怪气,生你们兄弟四个本来想的是养儿防老,却原来这么不省心!早知 道就把你们一个二个全部丢到澡盆子里淹死完算啦!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普通的妈说到这会儿一般都是涕泪交流以示她有多么委屈,可我老妈当然是不普通的,她咬 紧牙关死命扯着我耳朵说着那么悲情的台词,真是超级爆笑。 我忍得很苦,扭曲的表情连我自己都快要受不了了。 控制不住了…… 她松开手,目光变得温柔,我看着她,猛地扑入她柔软的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什么都会变的,什么都会消失的,但即使世界也抛弃了我,还是会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用她 宽博的怀抱容纳我。 我浑身都在颤抖,呼吸很困难,空气不足。 在记忆中,我从来没有哭到如此伤心过,狂暴的龙卷风席卷所剩的断壁残桓,那是我很早就 预料到的结果。 那为什么还要到风口去?为什么明知道结果还是要昂首挺胸地走进去? 老妈站在高我一级的台阶上抱着我,我的头靠在她的胸口,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耳边她温和 平稳的呼吸却是我所听过的,最美丽的音乐。 斧头敲击骨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一次比起以往的还要清楚。 “银悠远————————!!!” 难得星期天的美梦就被这声噪音给搅黄了。 “要——死——了……”我缩在床的角落里对向我施行如此残酷刑罚的冷酷工头——我亲娘 ——拉长腔抱怨。 老妈威风凛凛地双手叉腰站在我床前,手里拿着两本我最厚重的课本。 “你不要以为今儿个星期六你就休假了!告诉你,没门!快起床给我努力学习!” “我平时都有在学啊……就是稍微休息一下而已,至于吗……” 我又想往更角落里缩,老妈举起那两本书对准了我的面门:”你到底起是不起……” “哇!我知道了!对不起!我马上起来!” “真是欠揍!” 回家已有多天,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所有的事情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不同就 是我每天正常的上课放学和生活都变成了每天必行的——贼的功课。 大哥发现我不在,首先想到的就我已回家,我在家中还没坐稳屁股,他就在后面追了进来。 幸亏老妈的反应力奇高,将眼睛像桃子样肿的我连推带搡蓐进她和老爸房间的大立柜中,顺 便还在我头上放了一大摞子衣服。 大哥冲入质问,老妈沉着应对,抵死不承认我已归家。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我在立柜中暗暗佩服,以前都没发现,老妈这口才,少说也能当 个外长什么的了。 怎么说姜也是老的辣,大哥再精也精不过已经成精的老妈,口头上很快败下阵去,方才暂时 退却。 后来他大概找了不少地方,秀美哥昨天回家来的时候还恨恨说大哥太不够意思,到了他那儿 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他们藏匿了我,劈头盖脸一顿好打,险些连他们这次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模特 也打走了。 再之后他可能经过了周密的分析,认为最大的疑点还是在老妈这里,便开始了守株待兔的恐 怖方针。 上课,他在家门口监视,放学,他在校门口专等,我抬头就见他,低头就见他车。上学不敢 走前门,跳窗;下课不敢走正门,翻墙。 天天都如谍报工作者般,搞得我心力交瘁,有时候我都想冲到楼顶上手拿喇叭对他大喊”我 在这里!”然后跳下去…… 钟月童的事情怎么样了呢?再想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她忘记了很久,再碰触那时 候的交谈,心中也不会窒闷了。 那天,老妈拥着哭得声音也哑了的我说,忘掉吧,人学会了忘记,才能活下去呀。 我活下来了,所以忘记了。 我打着能咧到耳朵后头去的呵欠走下楼去。 客厅里,老爸和银萧两个人在正午的阳光中边看电视和报纸(注:这不是好习惯)边吃早餐 。 “今天有什么消息?” “没有,只是一个私企的女老板好象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破产了……哦,还是咱们市的, 不过都是化名,不知道究竟是谁……” 哇咧!我惊得简直要一脚踏空摔下楼去。 老爸也!那个老是因写文速度慢拖欠稿子而永远都在赶稿的老爸也!他居然在正常时间出现 也!————虽然稍微晚了点,总算是在”白天”出现了。(银山强:废话!我又不是鬼!当 然可以在白天出现了!) “啊,悠远,早上好!”老爸神采奕奕地向我打招呼。 “早上好……”我持续震惊中。 银萧坐在老爸对面,嘴里塞了个炸鸡蛋说不出话,便用眼神向我打招呼。 你怎么还在我家……就算出差……就算工作也有完的时候吧…… 那天晚上他可是被那一重量级凶器——书包——砸得很惨,就差没有血流成河死翘翘了,可 后来他居然没死,真让我吃惊! 两边的大吃惊让我站在楼梯上一动也不能动,老妈在我身后,见我挡了她的道,毫不客气就 是一脚:”人不大,占的地方不小!给我滚一边去!” 我很听话——控制不住地一路滚了下去。 痛~~死~~我~~了~~!! 我呲牙咧嘴爬起来。 老爸装做没看见继续吃他的饭,老妈昂首阔步走过我身边,光脚丫子顺便视而不见地”经过 ”我的脊梁骨,我大声惨叫着抗议。 幸亏在家里她连拖鞋也不穿的,否则大家就可以欣赏到杀猪的拟声表演了。 不过这就是久违了的家的感觉啊……我是不是很有病? 唯一没有对我视而不见的人只有银萧,他叉起桌上的一块糕饼,颠儿颠儿地跑到我跟前蹲下 :”好孩子不哭,来!吃块蛋糕!” 你变态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想破口大骂,又突然停住了。 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 记忆很不清晰,模糊的影子里,我被推倒在地,我哭起来,却挡不住推倒我的人扬长而去。 一个老人走过,扶起抽噎的我,递给我一块糖果,然后说,好孩子不哭,来,吃块糖果。 那个人是你吗? 是你吗? 不可能吧。 银萧? 吃完饭,上楼,拉开窗帘的一角偷看。大哥依然在门口等着。 那天他被老妈诓走后就再没踏进家门一步,就像个流浪汉一样,胡子拉碴地和那辆红色法拉 利一起在门口等着。 住宅区当然有人为此投诉,但小区的那些个管理员对我大哥实在太熟悉了,一听是银之川在 守门就都哈哈大笑说”是在等他弟弟私奔哪!”,让投诉者挂一脸黑得滴水的线条逃窜而去。 私奔……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个词了?好亲切啊! 老妈,你的直觉为什么那么准呢?你第一次对我吼出这个词我只感觉到不可能的荒诞,可现 在,它已经是事实了——虽然还要稍微斟酌一下再用。 大哥在那里等着,风雨无阻…… 我扶着书桌,手捂胸口,蹲了下去。 我的胸口正被利刃一刀一刀划着,逐渐鲜血淋漓,逐渐惨不忍睹。 ——像变态一样……不!不是像变态,根本就是变态一样! ——你住口! ——怎么!你自己做得出来就不许别人开口!?我就是要说!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我打死你! ——你打呀!打死我算完!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让你们这对乱伦的变态一起过好日子去吧! 是谁在我心里吵架? 胸口很闷,被划伤的地方,剧烈地疼痛起来了。 大哥变得又瘦又憔悴,却还是等在那里,风雨无阻。 干吗要等我。 干吗要把真心放在我身上。 干吗要执着于我! 钟月童那么美,女人美到那个程度就是极致了,你干吗不爱她! 如果心情能像行为一样控制就好了,你要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哦,不, 我不爱你。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说不出口? 不,我不爱你。 不爱你。 不爱你。 不爱你。 眼眶烧灼得痛,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咬紧牙关,双膝跪下,额头碰触到地板上,双手几乎 就要抓破胸膛。 穿过了窗帘的阳光很刺眼,又瘦又憔悴的大哥邋遢地站在阳光里,那么英俊,比阳光更加刺 眼。 爬满了阳光藤蔓的承包那是王子的梦想,并非因为里面有公主,而是魔王。 魔王?所有的人嗤之以鼻。 是啊,怎么会是魔王呢?于是人们造出了各式各样美丽的公主让王子去救,王子和公主,就 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等一下,魔王呢? 他正躲在城堡内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里,慢慢的腐烂吧。 我身下的地板上,血流成河,是大哥在腐烂,还是我呢? 公主仗剑闯入城堡,救出了被王子囚禁的魔王,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真实结局。 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实,不要去思考,真正的故事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浪漫,让人讨厌 。 我坐在书桌前一直发呆到晚上,什么也不想做——也做不下去。 门开了一条缝,银萧伸了脑袋进来查看:”你在学习吗?” “是啊。”我说瞎话。 “我看你没有。” “知道还问那么些废话!”多事! 我四肢并用地往床上爬去。反正也学不进去,不如谁个觉补补眠什么的吧! 刚上床,银萧走过来又拽着我脚把我给拽了下去。 “你干吗!” “老睡觉睡会发胖的。” “胖死算啦!那又有什么关系!”脑力劳动如此繁重你又不让我睡好,那真不如一刀杀了我 算了! “还会得高血压、脑梗塞、高血脂……” “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絮叨!!” 依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银萧这个人起码有两个年龄,一个是外表,约20岁左右;还有一个 是心志,约80岁左右。 “我本来就是老头子,快起来!”他又去拽我的脚,我一个扫堂腿,他惨叫,倒下。 “让你多事!”我优哉游哉地爬上床。 银萧呈大字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会是不小心撞到脑袋,死掉了吧?我暗想。 “下雨了。”他忽然说。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 凝神静听,真的有细密的雨声在窗外沙沙作响。 大哥…… 我扑到窗前,将帘子拉开一条缝,看见大哥靠在汽车上,隔着蒙蒙小雨专注地盯着我的窗户 。 我慌忙拉紧帘子,头靠在墙壁上,心脏擂鼓似地猛烈收缩。 “一场秋雨一场寒,”银萧不知何时已盘腿坐起,摇头晃脑地吟哦,”这一场雨淋下来,风 一吹,感冒了,为了等候拖着不治,再染上肺炎,某一天,翘辫子了……” “你个臭嘴!”我举起书本作势欲砸,他抱头鼠窜而去。 没用的家伙!我放下书本,轻蔑地看他逃走的方向。 不过他到底是来干吗的?就是为了刺激我一下吗? ……不会那么无聊吧? 他好象听到了我心里的说话,又将门开一条缝,伸了脑袋进来:”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刺 激你,我只是想帮帮你……” “哦?”我坐等他说下一句。 “……同时幸灾乐祸一下。” 我杀! 课本飞过去,砸在被迅速关闭的门上。 我就知道!这种人嘴里怎么可能说出正经话! 我四仰八叉地倚在床上,看着镶有蕾丝花边的窗帘,很难看地笑了。 你以为我会出去吗,大哥? 电话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我懒懒地看着,不想去接。 可对方很执着,颇有我不接他就把电话打烂的架势。 我默默地数,当它响到第38声的时候,老妈终于穿着睡衣,头顶五色发卷一脚踢开我的门冲 了进来。 “当啷当啷的吵死了!你活着没有!为什么不接!” 我慢慢地扭头,慢慢地把焦距对准她:”我想看看它会不会就这么烧坏掉……” “不等它烧坏我就先打死你个懒得冒烟的!快接!不然剁了你!” 她碰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这么凶……也不知道当初老爸是怎么看上你的……我咕哝。 困难地爬起来,在一声比一声更令人心烦的铃声中拿起话筒。 “喂,谁呀?” 寂静无声。 装鬼电话吗?是谁这么无聊!之前在大哥那儿我也有接过这样的电话,不过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认为是骚扰,就对着它唱十八摸,结果那边那个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主儿,居然一直听到我 唱完才挂上电话。 “装鬼那一套老早就过时啦!去想个更有创意的点子来吧!” 我顺手就想把电话扣上,哪想就在那时…… “唉——”一个女声悠悠的长叹。 我全身僵硬。 这次真……真……真的是……”那个东西”吗?电话……会不会是……”贞子”!? 我这会儿真是恨死自己不是和尚,想念个金刚经什么的都不会! 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虽然偶尔有小恶……也犯不着让日本的贞子找 到我头上来吧! 就在我准备冲下楼砸掉电视以绝后患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了温柔地笑的女声。 “怎么这次不唱十八摸了?你的歌声很好听呢。” 我一头翻下床去,头顶冒起青烟。 钟·月·童! 是钟月童!! 她的声音我只听过两次,但绝对不会认错。 “怎么不说话?不是吓死过去了吧?醒醒呀,我不是鬼啊!” “你……你打那么多无声电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也是你吧!” “想也知道吧。” 我一定要杀了她……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没想到你会对我唱十八摸。” “你……要是没有事的话我就要挂电话了……”整天做这些奇怪的事情,还害我差点做出砸 电视的愚蠢举动!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我想听你的声音……”她说。 虾米? “因为你的声音和之川的很像。” 我有点惊讶,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大哥的声音很像。 胸口的裂缝因为她的称呼而抽痛一下,随着心脉的搏动,传导到空气里去。 “要听声音,当然是原版的好,干吗要听盗版的。” “人家不愿意给我原版,我只有望梅止渴。” “那就去抢么。” “我是生意人,”她笑说,”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比你更有切身体会。” “生意人?你不是大哥的同事吗?你不是专门炸房子的?” “炸房子……”她苦笑,”形容得真确切……不过我不是的,我们只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我 说,你不记得我了吗?……哦,你那时刚六七岁,当然不记得了。” 那是自然!不要说你是他高中同学,就是大学同学、公司同事我也不认得呀!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决不允许我接触到除他之外的世界,我只是了解”大哥”这个人, 做为”银之川”的他,我是完全不认识的。 “你要是只为这种无聊的事想找人侃,拜托去找别人,我要看书了。” “我不会这么无聊,当然是有事才会找你。你看看你窗户外面。” “哦,”我知道外面有什么,所以没有动,”我看了,那又怎么样?” “你没有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看?” “我就是知道!掀开帘子!看一眼!” “看了,你想说什么?” “你没有看!看一眼!现在!”她几乎是吼叫了。 你的淑女形象完蛋了,美人。 我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望了出去。 昏黄的路灯下,沥沥的雨中,我家门口并排停放了两辆车,一辆红的,一辆白的,大哥浑身 湿透地坐在红车的车盖上,木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方向。钟月童坐在白色的汽车里,隔着她车窗 的玻璃,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原来你就是要我看这个,钟月童。 “看见他的样子了吗?像不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 “……” 科技真是神奇的东西,你在那里,我在这里,互相在对方的耳朵上讲话,中间的大哥,却完 全听不到。 “如果不是我每天晚上把他强行劝走,他恐怕能在这里等你等到累死冻死饿死明白吗?” “天气这么热,他不会冻死的。”我说。 我知道。 我全都知道。 他坐在那里等,你来拉他,他不走,你骂他,他不说话,惹他烦了,一把挥倒你,你狼狈地 爬起,完美修长的双腿上满是沙土和伤痕。 一次又一次地,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是那么痴心?为什么还不醒悟? “你劝劝他吧,”她疲累地将手肘支在方向盘上,深深叹息,”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 他了,你劝劝他吧。” 你的伤口裸露在外面,连只是在看的我,都觉得很痛。 “我想为你点首歌。”我说。 “你在说什么?”她微讶异。 “歌名是《美丽笨女人》,噢,你这个,美丽的笨女人……” 她噗嗤笑出声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心情很好吗?” “是的。”我有这种本领,所以才能活到今天。 “你到底劝不劝他?” “不是我不劝,而是我也没有办法。” “你……” “我是在给你机会啊,看不出来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把这么大好的机会让给你!” “你大度。” “扯淡!”美人骂脏话也始终是美人,”那是因为我是失败者!我没有资格跟你争!” 心脏紧缩。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赢了。” “没有。” “你真的赢了。” “我说我没有!如果你是在说孩子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输得更惨!我——根本就没有怀孕 !!没上过床怎么怀孕!” “哦,这样。”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平淡,你不在乎吗?” “不在乎。” 你有没有怀孕,那并不重要。 “你难道不是因为在乎那个才离开的吗!”她尖叫。 “不。” 是的,我是在乎,但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让我看清了我面前那条我必须走的路。 所以我要趁着另一波的螺旋之风来袭之前,斩断所有不应有的在乎。 “我一点也不在乎。” “你去死!”她大吼,扣掉了电话。 大哥好象听到了什么,回头看扑在方向盘上的她,她趴了一会儿,一抬头,发现大哥正在看 她,便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坚强的女人最美,钟月童。 第八章 翻墙的日子还是一直在继续,偶尔不想翻墙了,闷得慌的时候想和家人朋友联系一下感情都 很不容易。 老爸一天有12个小时以上都坐在电脑前,不止写小说,还上网,思路一概是窄带,跟他想联 也联不上线;老妈就整天一脸的凶狠,我学习稍有懈怠她就毫不客气抓我当沙包打,这个…… 感情就不必联了吧!而秀美哥,我回家这么长时间,他们就回来过两次,其他时间根本就不见 他们出现!听说是因为他们在上次的时装节上大获成功,现在是客户一个接着一个,工作一批 接着一批,一天到晚焦头烂额,应接不暇,跟他们联?用无线电还差不多!至于龙大…… 龙大?我跟他已经有多久没有过必要之外的说话了? 我们的交谈,每天超不过三句。 上学: “来啦?” “来了。” 课间: “要不要玩?” “不要。” 放学: “走了,再见。” “再见。” 我们坐得很近,身子就相隔几厘米,我在想我的事,他在想他的事,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有时候想和他谈心一下,他不是讳莫如深就是逃之夭夭再么就是一脸”你挖我秘密想干什么 ”的可恶嘴脸,。 不过我不着急,小白兔永远是小白兔,那三瓣漏风的嘴永远也改不掉,等他自投罗网那是再 简单不过了。 果然,时间一长,小白兔终于忍不住,那一天,主动来找我了。 ——呃,说他来找我也不对,他只是打电话给我下了个”指示”而已。 那是个天气稍微凉爽了点的中午,有风,有乌云,怎么看都是想下雨的样子。 “我在你平时等车的站牌那儿,我想见你。”说完这句话,随即电话就被挂断了。 “你到底想干吗!难道你下个指示我就得说‘YES SIR’吗!”我怒得对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大 吼,老妈在书房大扫除,老爸被迫抱着手提电脑跑出来和银萧边看电视边打字。 我的吼声惊动了他们两个,都回过头来看我。 “是谁呀?” “龙晓清!”我忿忿地挂上电话,”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老爸笑:”去吧,没准他真有什么事呢?” 也对,他今天听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说不定真是有什么事才找我。 “那我去看看好了。” 我正想从前门走,忽然想到不行,便回身往后门而去。 天上的乌云积得厚了些,虽然刮的是热风,但总也是聊胜于无,这一场雨下来,”一场秋雨 一场寒”的时节就要到了。 远远地还没走到,就看见龙大很没精神地靠在白色的站牌柱子上,低头看着地面。 他穿了一身米黄的衬衣,松松的白色休闲裤子,刘海很长,垂到了眼睛上,这让他看起来有 点忧郁明星的味道。 他从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子了? 我走近他,他也看见了我,我们靠近,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有多久没有和别人好好地谈话了?你知道龙晓清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困难吗? —— ——我想见你。—— 朋友离远了也是朋友,遇到了困难,首先想到的还是朋友。只是,生疏的感情,却很难在一 时半刻之间找回来。 他对我点个头,我也对他点个头,然后他朝某个方向走,我就在后面跟着。 靠得近了可以看见,他的眼圈稍微有点红,脸颊上明显有被人揍过的痕迹。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很严重吗? “你知道原因吧?”他突然开口,说。 “啥?” 他站定,看着我,一会儿,自个儿笑起来:“对了,你脑子里除了你大哥,其他什么也没剩 下了。” “……” 他说的是事实,我无话可说。 我们经过一个草坪,一群小孩子尖叫着互相追打,无忧无虑,快活无边。 “其实,我……” “什么?” “我……被你秀美哥轮奸了。” 脚下忽地一绊,我一声不响,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我也真够笨的,居然能着他们的道……你怎么了?” 鼻子和额头一起硬硬地碰到地面上,我痛得头晕眼花,不过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现在, 我们绝对不是在梦中讲话。 “他们居然做得出这种事……”我爬起来摸摸鼻子,啊,流血了。上帝保佑不要有人看见我 出糗的样子——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走过路过的人们都在看…… “干什么这么大惊小怪,”他有点好笑地看着我,”我是说轮奸,又不是强暴。” 词是不同,但意思都一样! 秀美哥他们的确是喜欢玩弄别人,但也不至于…… 我上下打量他:”龙大,你……是男的吧?” 龙大一记暴拳,我晕乎乎~~~~ 好吧,我知道我问错问题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 “那次时装节之后……” 当当!果然没错! 时装节上,像龙大这等菜鸟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大放异彩”——凡是外行”大放异彩”都是 小说作者们胡说!——只要他不出乱子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 然而在完成表演的庆功宴上,秀美哥却带了一头雾水的龙大暗中脱逃,说要举行”只属于三 个人的宴会”,结局呢,就像所有人都猜得到的那样,龙大被灌得晕三倒四时,就被两条色狼 给OOXX了…… “然后?”龙大也……我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 “然后我们就在交往啊。” “三个人?” “三个人。” 脚下又是一绊,我再重重来一跤。 谁……谁来杀了我吧!为什么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都要发生在我身边啊!世界末日真的就要 到了吗! 膝盖痛痛……我可不想再跌跤,四脚并用地爬到旁边草坪上坐下检视伤势,从大哥那儿出来 的时候我什么衣服也没带,身上这副行头全是老妈给新买的,这膝盖万一跌出洞来我可怎么交 代!龙大跟过来,也坐在我身边。 “这么长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你真是开口就给我惊喜。”我说。 他笑笑。 “你难道就不想收拾收拾他们?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对你……那个,跟迷奸又有多大差别?” “是啊,没有区别。”他道,看看四周,忽然附我耳边悄悄道:”所以你才把你大哥晾在你 家门口,天天当门神?” 万箭穿心! “你……你这个……” 害怕这个可怕的家伙还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便硬生生转了下,总算是没把混蛋二字说出 口来。 “唔,你的那个脸……脸是怎么回事?”我转得很圆吧? “脸?对了,我找你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恩?” “我失恋了。” “咦?”惊。 “他们不要我了。” “啊!?”大惊。 “我爸也把我赶出家门了。” “啥?!!”巨惊。 “不要用那么多惊叹号说话!”他狠狠摞下一拳。 不惊叹才奇怪吧!真是不讲道理! 男人再有直觉,也比不上女人那种敏感到了恐怖的地步。 他们的事情首先是被大姐大发现的,她感觉到他的变心,便去劝他,正巧这位又是个三瓣嘴 ,三套两不套就说出了实话,大姐大马上做出反应——跟他大闹特闹,在他面前闹,到他家里 闹……龙叔叔向他逼问原因,他脱口说出自己跟一对双胞胎——还是男的——交往的事实,龙 阿姨当即昏倒,龙叔叔勃然大怒,送了一顿拳脚之后将他踢出了家门。他去找秀美哥寻求解决 的办法,结果,知道秀美哥说什么吗? “真是傻,情人都是要换的,家人才是长久,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真是混蛋透顶的胡说八道! “如果你不那么嘴快的话就好了。”我说。 “反正他们迟早也会知道。” 可也不用在这时候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风就停了,天上的云块堆积得越来越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 “是啊……” 龙大两条腿分得很开,肘放在膝盖上,双手互握,头低着,好象在观察手与腿所围空间中的 草叶。 一滴水珠落在小草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 “终于下雨啦。”我说。 路上的行人都跑了起来,草坪上玩的小孩子们也都在大人的呼唤声中回家去了。 我们孤单地坐在草坪上,我看着天,他看着地。 雨下得越来越大,黄豆大的雨点子砸到我的脑门儿上,生疼。湿透的衣服被随雨而来的风一 吹,冷得直想打战。 一直在等着我的大哥,被这样透心冰冷的雨水浇在身上,你也一样冷吧? 为什么还不放弃呢?我都受不了了。 昨晚上老妈难得恩准了我跟她和银萧一起看电视,演的是一对怨偶,男的的父亲杀掉了女的 的父亲,双方的母亲也都视对方为仇敌,死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最后,他们两人还是排除 了万难走到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种肥皂剧我一向看得是兴趣缺缺,与其看它还不如去看课本,可老妈一定要我看,而看到 最悲情,最高潮处,她居然——哈哈狂笑起来。 我和银萧躲到角落里非常惊恐的看着她,她不屑地看我们一眼:”怎么?不可笑吗?” 是很可笑,可是…… “他们的妈也真够笨的,他们如果真能在一起,她们能拦住?他们如果没法儿在一起,即便 结婚了终究也是要分开的。至少也要给他们一个死心的机会吧!” 我心中动了一下。 是啊,没有一个死心的机会,那才是痛苦啊! 我这才恍然,原来老妈一直都在给我们机会死心,而大哥现在则是等待老妈死心,我……我 在等待大哥死心! 秀美哥,你们是想让龙大死心?还是你们根本就无心? “这么大的雨……淹死算了……” “死掉,也算死得其所吧……” 龙大那天就住在我家,老妈什么也没问,只是很体贴地帮忙敷他那张小青脸。 第二天他与我一起翻墙上学,我们回来的时候老妈讲说龙叔叔来过电话了,问龙大在不在, 老妈很不客气地答说不在就扣了电话。 我问她为什么,她很大义凛然地回答她最看不上体罚小孩的家长。 我狂倒! 龙叔叔这一巴掌就是体罚,你用菜刀丢我算什么?……对了,那不是体罚,是谋杀。 一天放学,龙大没有跟我一起,自己先走了。 自从他住我家后我们就总是一起翻墙,今儿忽然只我一个,有点不太习惯。 到了侧门墙边,那墙外头有人说话,我没在意,把书包带抡了抡,呼一声扔过去。 只听外面”啊呀!”一声,有人倒地。 是哪个倒霉鬼啊?不是砸死了吧! 我慌忙攀着树爬上墙,一看:”哎?大姐大,龙大?” 墙那边的小路上,龙大呈尸体状瘫在那里,大姐大文彩正在检视凶器,。 “悠远?原来是你……” “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运赶得上银萧那么背了,可怜的龙大。 “算了,这样他也会比较乖,你愿不愿意帮我把他移到我车上去?” “非常乐意!”只要你别追究我的过错! 我吭哧吭哧爬下来,和她一起吭哧吭哧搬着龙大丢上车。 我平时翻这边的墙就是因为这儿人少,就算用尽各种姿势翻也不会有人侧目,也因此丢书包 的时候就特别的大胆……恩……现在才发现,其实在这里杀人移尸也很完美! 做完帮凶,我拍拍手捡起书包打算离去。 “喂!别走!我还要你帮忙呢!” “啥?”我回头,”你不是还要把他分尸吧?” 秀美哥和我的关系她应该还不知道,因此我说起话来也特别的放心。 “不,我有话想和他说,得带他到另一个地方去,万一他醒不来你还要帮忙……” 说实话我不想淌这趟浑水,她和龙大的问题应该他们自己去解决,不过……唉!还是心虚! 龙大躺在后座上,我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文彩开着车,我们三个人一起,驱车驶向不知名的 地方。 我看着文彩专注开车的侧脸,有些疑惑。她其实长得很普通,五官没有任何的特色,你即使 打量她十分钟也找不出她哪点与众不同来。可龙大就是”喜欢”她。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龙大说。 这话没错,可问题是,他说的一直都是”喜欢”她。 喜欢就是喜欢,在中国的语言中,它和爱是完全不一样的。 龙大扶着被打的懵懵的脑袋从后座上垂死挣扎起来。 我扭过身对他笑:”醒啦?” “这是要去哪里……?” “杳无人烟的地方。”我说。 “然后把你分尸。”文彩说。 龙大干笑,我却笑不出来。 她是认真的。 我知道。 下午的街道,车水马龙,满耳只听到繁华的声音,满眼只看到城市的繁荣,在这样嘈杂的地 方,每个人痛苦的摸样,每个人挣扎的声音,就被不动声色地掩埋了。 我们不知道她想开着车跑去哪里,她一直在漫无目的地乱转,似乎是想找个什么地方把我们 丢下去,然后像那些声音,那些景象一样,无声地掩埋掉。 “大姐大……”我困难地开口,”龙大已经醒了……用不着我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吗?” 她冷冷道:”你想我丢你到哪里?禁止停车区?还是车最多最容易撞死人的地方?” “……那就算了……”也的确不好停车…… 天渐黑下来,路灯一盏一盏亮了。大姐大好象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汽车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 ,停了下来。 她抽出钥匙,看着我们两个。 “悠远可以回去了,龙晓清,你跟我来。” 有点像警匪片分配任务……? 他们两人很快下车,我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入电梯,我呆楞楞看了一会儿,等门关上才 想起来,扑上去扯嗓子大吼:”喂!这里是哪里啊!你们可不能把我丢这里就跑了啊!” 而他们给我的回应只有电梯门上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真是一点义气也没有!”我怒而大吼。 一低头,发现手上空空,书包呢? ……忘在大姐大车里了…… 气死! 闪动的号码停在最高的24层位置,24……对了,大姐大曾说过她的公司就在某个24层的写字 楼里的,就是这儿吗? 我按下上升键,楼层号码又依次下移。 不把书包要回来可不成,否则今晚回去…… 想到老妈拧着我耳朵尖叫的摸样,我的头现在就痛起来了。 电梯门滑开,我走进去,按下上升键。 电梯即快且稳,指示灯不断变化着,很快就停在了24层的位置上。 这一层没有人。 我在黑洞洞的楼层里转了好大一圈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的地方当然没有人,不过奇怪的是,这里不仅没有人,连任何的办公 用具也没有。 这是空空的一层楼,除了好象被洗劫后剩下的垃圾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是搬家了吗? 那龙大和大姐大在哪里? 我又四下转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找到了一个通向楼顶的窄小楼梯。 楼梯很陡,但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四脚……不,四肢并用就爬了上去。我边爬就边觉得身体 的周边地带都是厚厚的尘土,等上去了借光一看自己,喝!真正就是灰头土脸啊! 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天上挂上了一牙弯弯的月亮,星星很少,只有特别明亮的几颗, 今夜有薄云,天空也显得脏脏的。 楼顶上是空旷的地带,风很大,我刚一冒头就被一阵大风吹得险些闭了呼吸。 我没有看见他们,但是谈话声却顺着风声刮过了我的耳朵。我顺着声音的来处找去,发现他 们是在楼顶边缘处的护栏旁边,龙大坐在护栏上,文彩扶着护栏站着,两个人用很大的声音说 话。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忽然就不想叫他们了,便弓起身体,悄悄地溜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护栏 拐弯处藏起,偷听他们。 “我破产了,你知道吗?”这是文彩的声音。 “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我被人骗走款项的事不是已经登上了报纸头条?” 静。 “……对不起……” “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对不对?破罐子破摔?” 静。 “我不要你同情我,晓清,你是我所爱过的唯一一个比我小的男人,可是我却把我全部的真 心都给了你。为什么不爱我?” 静。 “那两个设计师确实很优秀,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爱上男人,而且还是两个,难道 你就不觉得羞耻吗?即使我年纪比你大,甚至有时候朋友们都嘲笑我老牛吃嫩草,可我是个女 人!只这一点,难道也比不上他们吗?” “不,你比他们优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混蛋,你满意了吗?” “晓清!” “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告诉你我已经对那两个人死心了,分手了!我也被我家赶出来了!我 也对你没有感觉了!我们分手吧!你听清楚了吗!女人!”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那已经过期了啊!” 我几乎笑出声来。 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找出了一支昨天在老爹那里偷来的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深吸 一口,让袅袅的青烟如丝般从口中抽出,风乱舞,烟雾的丝随风散去,一点痕迹也没剩下。 男人永远都是实话分子,我们开口,就绝对没有假话存在,只是那样的”真实”没有一定的 保质期,也许明年,也许明天,也许下一刻,诺言就会腐烂,臭气熏天。 所以相信男人的宣誓的女人永远都是输家,再如何不甘、痛苦、挽回、撕扯、抢夺,即使成 功了,得回的也不过是垃圾而已。 文彩在低声哭泣,我可以想象她的样子,头发蓬乱,满脸泪痕。平时那么精明那么强干那么 利落的你哪里去了?爱上一个人,连尊严都没有了吗?还是说一切都失去了,就想去抓那飘散 在空气中,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到的虚幻呢? “你骗了我……你们都骗了我……” 那是你太蠢了,不是吗?”笨女人”? “我也得到了我的报应呀……他们也抛弃了我呀……”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她哭,他就陪着她抱头痛哭。 “爱上男人就不对吗?爱上他们,就罪大恶极到该去死的地步吗?” 他们……你果然是爱上了他们两个。 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心,一样的灵魂,一样的无情。他们的爱情也如同所有的男人一样,永 远都是现在进行时而非过去现在将来时。 你也输了,龙大。 当一个赌徒将自己的裤子也押上桌面的时候,他必输无疑。 我呢? 我想大笑。 筹码始终都在我手里,但我同样输了。 丢出筹码,我”说不定会”输,守着筹码,我却“绝对不会”赢。 我是输家,可筹码还是不能放进去。 因为我不想让你输,大哥。 肮脏的薄云飘过去,星星变得明亮起来,只有哭泣声的楼顶上,混杂着遥远地方的人们说笑 的声音。 你再怎么痛苦,别人也不知道,想让他人感同身受,希望更是渺茫。 所以能听见内脏裂开的声音的人,心都曾经碎过。我听到了,他听到了,他们,却完全听不 到。 “如果命运可以选择,该有多好,”文彩悠悠地念,好象在唱歌,”可以的话,我不想再遇 见你们,可以的话,我宁愿选择不要再去爱人,不要再去相信人……” “没有爱就没有恨,没有幸福就没有悲伤。不爱,不痛苦,不悲伤,不难过,同时……” 我摸摸自己的胸膛,那里面有个活着,会跳动,会尖叫,会受伤的生灵,如果它没有在那儿 ,该有多好。 “同时,我也不快乐……” 有衣抉飘过的声音,然后,是划破长空的一声尖利号叫。 “文彩——————————————————-!!!!!!” 我的烟掉落到地上,浑身冰冷难言。 这就是你的选择?文彩? 愚蠢的选择,文彩! ……龙大……龙大呢!? 我爬起来跑向仍坐在护栏边,似乎正在发愣的龙大身边,大声地叫他。 “你别过来!” “龙大!” 我站住。 他颤巍巍地从狭窄的护栏上站了起来,高挑匀称的身体被强风吹得左摇右摆。 “龙大!不要!你听我说!” “你都听见了,是吧?” “你听我说啊!” “我很蠢,对吧?” “龙大!” “你秀美哥说得对,我就是个蠢材哪。” “那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错呢?你吗?” “一切都是秀美哥……” 杂乱的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我回头看时,正被一个熟悉的臂弯圈入怀中。 “你没事吧?悠远!我们听到银萧说……龙晓清!?” “快下来!晓清!” 我挣扎出大哥的怀抱,看见秀美哥一脸的惊惶失措从大哥身后冲出,想慢慢接近护栏上的龙 大,想劝他下来。 龙大笑笑的看着他们,在我这个方向看来,正像是一支映衬在黑夜暗幕上的风中残烛。 “你们说得对,情人总是会换,家人却是不变的,只有我们这些把你们当成终点站的人才是 傻瓜。” “晓清!你下来,我们慢慢说好不好?” “我们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你听我们说啊!” “没有机会了,不是每样东西都能回头的。”龙大道,”我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 “我们……” “晓清……” “龙大!” 他好象只听见了我的声音,对我微微地笑一下,一阵更强烈的风吹来,他伸出一只手,似乎 在企求什么,然后,像一只坏掉而被丢弃的玩具一样,从那里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不是我的声音,却是发自我心底深处的悲鸣。 多少年了,没有为大哥之外的人落下一滴眼泪,你是第一个,龙大。 为你的愚蠢,龙大。 作为自由落体的人并没有像动画片里那样咻咻咻的声音,连尖叫也没有,很久以后,悠远的 ,悠远的地方静静地传来了什么东西爆裂的”砰”一声,粘稠的血液溅了我一身。然后,远远 的地方,刹车声,惊叫声,混成一片。 大姐大,这就是你要的吗? 龙大,这就是你说的”死得其所”吧? 大家都得偿所愿,就幸福了是吗? 都幸福了吗? 幸福吗? 就这样吗? 为什么没人答我呢! 人活着就是这么无力,刚才他还会动、会说话,以后,却再也不会了。 金子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稀少,生命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脆弱。 那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发疯地追逐金子,却将生命弃如鄙履? 思考扼住咽喉,封印豁然开启,星辰坠下,我无法呼吸。 第九章 10、9、8、7、…… 谁?谁在数数? 6、5、4、3、…… 是谁? 2、1、0!好了,睁开你的眼睛! 谁————!! 时间逆反,倒向流转,所有的一切迅速地从未来流向过去,过去的一切逆流回来。 1、2、3、4、5…… 时间停在八年前的某个时间,又开始正向流转。 那是我家最为困难的一段时间。 老爸所在的公司倒闭了,老妈当时也有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但因为是国企,工资虽然稳定 ,但实在不多,一直靠老爸做广告创意为生活来源的我家就忽然变得拮据起来。为了一家人的 生活,老爸只能到别的公司去应聘,但在这日趋年轻化的人才市场里,43岁的老爸却一次又一 次地,在只看履历不看人的考官面前,被拒绝,被奚落,不断碰壁。 在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想到了重操旧业——写小说。 但是自从大哥在这个家诞生时起,他就一直在为了家庭事业打拼,小说什么的,早放弃很久 了,他有些茫然,拿不定注意,而老妈知道他的想法之后不仅无条件支持他,而且愿意帮他眷 抄手稿。 可是这样的话,她同时要照顾我们父子四人——大哥正在外地上大学——还要帮老爸抄稿, 还要上班,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便萌生了将我送去爷爷奶奶家的想法。 我前面说过,我爸妈的婚姻遭到过爷爷奶奶那边的强烈反对,具体原因我不清楚,只知道他 们最后不欢而散,爸妈一结婚,他们之间更是断绝了往来。 这时候突然送我回去,爷爷奶奶他们会愿意吗? 奇怪的是,他们同意了。 “你就是悠远吗?你好,我是你奶奶。” 老妈说奶奶才六十多岁,我却以为她已经七八十了,温柔、和蔼而憔悴、苍老的面庞,就是 我对奶奶唯一的印象。 她带我走的时候是夏天,天气非常地热,走出屋外,热浪扑面而来。门口的槐树上附着着无 数的蝉只,它们拼命鼓动发声器官弄出巨大的嘶嘶声,让夏天里的每一个人都心烦意乱。 爷爷是个很温和的老人,比奶奶还要温和。 从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微笑着,微笑着打招呼,微笑着牵我的手,但那是没有传达到心里 的一种表情符号,那不是笑。我讨厌他微笑。 那时候我才知道,爸爸其实是长子,他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很早就去世了。他的妻子——也 就是我的婶子——带着他们的儿子,十五岁的银萧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银萧……!我终于想起来了!银萧!没错!他是我的表哥,可……他不是现在我家的那个” 银萧”!! 银萧的性格很沉静,不爱说话,我很喜欢他,而婶子却很不喜欢我。 “滚开!不要接近我儿子!”见到我与他一起,她就会冲过来一把将我挥开,呵斥我,”整 天跟那三个阴阳怪气的老东西呆在一起我已经受够了!为什么还要多你一个!变态的小孩也是 变态的!不要接近我们!别把肮脏的血也传染到我儿子身上去!” 银萧阻止她,她反手就给他一巴掌:”你怎么这么愚蠢!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不记得了吗!不 要接近这个小孩!说不定他也会杀人的!” 她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后来我是听邻里间的谈话才揣摩出了大概。 这里除了我、爷爷、奶奶、婶子、银萧之外,还有一个疯女人,听说,她是爷爷的妹妹,我 的姑奶。她一直被关在一墙之隔的另一个院子里,有一年叔叔带着家人回来过年,那疯女人不 知怎的就跑了出来,大吵大闹,最后,提着一把生锈的斧头当众砍断了叔叔的脖子。 那女人被判了无罪,关入精神病院,不久爷爷又将她接回来,又关在那个小院中。与失去了 家庭支柱,无处可去的婶子和银萧以一墙为隔,住在一起。 “那个院儿里的真的是我的姑奶吗?”我问爷爷。 “对。”爷爷冷淡地微笑着说。 在旁边缝补衣服的奶奶脸上没有表情,苍老的皱折在她的脸上一动也不动,但是她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啊!空空的,空得让人几乎都有被它抓住而投入深深深井的恐怖感觉。 “别接近那院子。”她说,然后就沉默了。 爷爷奶奶家的院子很大,那个小院很明显就是从那个很大的院中砌起一道墙分隔出去的,墙 上有一道门,用老式的粗链锁锁着,那个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的大锁已经变得非常光滑,上面 没有锈迹,甚至纤尘不染。 里面关着的会是怎样的疯人呢?像巫婆一样吗?有长长的、尖利的牙齿和指甲,还是有一双 通红可怕的眼睛?好奇心永远都是杀人利器,尤其是对孩子而言。 有一次,我偷看到爷爷用一串长钥匙打开那道锁给里面送饭,就记住了钥匙的藏匿地点,一 天趁着爷爷奶奶睡午觉的时候我悄悄偷出那串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我以为门内很荒芜,说不定还有什么奇怪可怕的东西冲出来,但其实不是这样,小院里有一 座简陋的小砖房,房外的空地上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在夏天暴烈的阳光下,悠闲地吐着花蕊。 听到我的开门声,一个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看见是我,愣了一下。 女人大概5、60岁左右,虽已迟暮,可仍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她绝对是个美人。 “你是谁呀?”她走过来蹲在我面前,柔声问我。 “我叫银悠远。” 她是真的很温柔,我最喜欢的那种温柔,因此我忘记了这里关的其实是个疯了的人,只想亲 近这个温柔的女人。 “原来你就是悠远……” 她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带我到那个小房子里,请我吃好吃的点心。吃完点心,她就给我讲 故事,女人很会讲故事,比大哥还会讲。天上的,地下的,中国的,外国的,好象她没有不知 道的。 从那之后,我常趁大人们不注意就往那里跑,吃她给我准备的点心,听她讲故事。 “我对你好不好呢?”她问。 “好~~~~”我答。 “是不是最好?” “不是!我大哥才最好!” “你大哥?” 她脸上的表情变了下。 “我有三个哥哥啊,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二哥,一个是三哥,二哥和三哥是双胞胎,他们感 情好,大哥对他们不好,对我好……” “你喜欢你大哥吗?” “喜~~~~~欢~~~~~~!!我大哥还说过,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就娶我哦!” 其实我不明白”娶”是什么意思,在电视里人家说结婚很好,我就也要,大哥拉着我的手说 ,好,你要的话,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咱们就结婚! 她的眼神瞬间明亮,随即又暗淡下来。 女人发病通常是在晚上,时间不定,一旦开始发作她就会尖利地哭号,那声音会小刀子一样 戳进所有听得见的人的心脏,很吓人。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要抛弃我啊!”她最常哭喊的就是这两句。 她一哭,爷爷就拿出那串长长的钥匙打开锁进去,轻声劝慰,不久女人的哭号会慢慢弱下来 ,转化为低低的啜泣。 奇怪的是,我依然不害怕她,还是常常往她那里跑,吃她的点心,听她讲故事。 终于有一天,我到这里来的事被奶奶发现了。 那天我又去了她那儿,吃饱玩够,蹦蹦跳跳地出来,锁上门,一回头,奶奶就站在我的身后 。 “奶……” “为什么要进去?”她的脸上好象燃烧出火焰,苍白的面颊泛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为什 么不听话!为什么要进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表情,想逃,却迈不开步伐。 她猛力扯过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的胳膊几乎都要断了,我号啕起来。 门内的女人听见我的哭声,焦急地拍打那扇老旧的门。 “许婉漪!你把那孩子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 奶奶对着门用力地啐了一口:”他是我家的孩子!怎么着他也轮不到你开口!天杀的疯子! ” “怎么轮不着我开口!他也是我的孙子!你放开他!” “呸!你还有脸说!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两个居然干得出那样的事!有了孽种也还……作孽啊 !天打雷劈呀你!居然还有脸说呢!不要脸!” “许婉漪!!” 奶奶不再理她,狠狠拽起我的胳膊将我拽入房中,拿起笤帚便是一顿没头没脸地乱打。 “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还去!我让你再接近那贱女人!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好 好的孩子都被那糟践血染脏了!我打死个小贱种呀!” 她打累了,一把推开我,我边哭边跑出去,迎面碰到了闻声赶来的爷爷。 我多委屈啊!真想对爷爷好好地哭诉一番,可爷爷只看我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就 把我丢下,自己走到那个院落门前,轻声地安慰门那边还在哭泣的女人。 奶奶听见爷爷安慰她,从房中拿出一条木棍又朝爷爷打去,我大声尖叫。 爷爷闪过,夺下木棍怒斥她,奶奶也不甘示弱,用更难听的话反骂回去。 “我已经忍了几十年了!你们自己干下的丢人事……” “我们有什么丢人的!如果不是你耍手段……” “我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想跟着你这个变态的东西!” “你就很干净吗!……” 他们的声音很大,我却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银萧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沉默地拉起我的手,离开了喧嚣的战场。婶子斜靠在门边上看 他们吵,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很古怪,面颊上也泛着和奶奶一样的 ,很不正常的红晕。 那天晚上,女人的疯病又发作了,凄厉如鬼嚎的哭叫,像梦魇一样纠缠着家中的每一个人。 爷爷想去那个院子安慰她,奶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两个人就又吵,吵着吵着再打。 我实在受不了那可怕的声音,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悄悄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又偷出钥匙,打 开了那扇锁着女人的门。 女人伏在院子里,就像受了伤的野兽般号叫,我走过去,蹲在她身边,抚摩她似乎想要埋入 土地中的蓬乱头发。 女人突然止住哭声,抬起了头。 “你是小强吗?”她的眼神很吓人,我却没有感觉到恐怖。 “不是,我是悠远。” “那你认识他吗?他们把他抢走了,说我养不了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摇摇头。 她把手伸向我,她的指甲尖尖的,里面有着泥土的污垢。 “不丢人你就到处去说呀!你跟你妹妹做了什么!生下的孽种……” “你住口!” “吓!你们干了还不许别人说啊!连孽种的孽种都有了……” “你这不连你自己的女儿也骂进去了吗!神经病!” “我神经?看看到底是我神经还是她神经!也不知道你们那孽种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叶衣 死心踏地地跟他……” “不许你再一口一个孽种地骂他!否则我……” “哎哟!我真是怕死了!我还傻到帮你们养儿子,养到后面,她把我的儿子杀了!你也把我 一起打死算了!打呀!你打呀!打呀!打死我你们就能过好日子啦!” 爷爷奶奶还在吵。 银萧慌慌张张地大步跑进小院。 “悠远!快!快带她走!快一点!”他喊。 我不解地望着他。 “我妈就要来了……” 他话没说完,婶子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婶子……” 她抬手,一把将银萧挥到一边去。 “你少管闲事……”她说。 我视线下移,落在她提着生锈斧头的手上。 “变态的女人……”她念叨。 她提着斧头走到我们跟前,我拖起仍伏在地上的女人的手,想拉她一起逃走。女人一动不动 ,空洞地看着正慢慢被举起的斧头。 “你是谁?”女人问,”你认识小强吗?” 婶子没有回答她,只举起了手中的斧,举得高高的。 “我们根本就不在意你们的事的……”婶子说,”你们兄妹相恋,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生下小孩,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的小孩丢了,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愿意 怎么闹,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丈夫惹了你什么呢?他碍着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杀了 他?你为什么……” 生锈的斧头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闷热的夏夜里,冰冷的色彩。 “不去死呢——!!!!” 斧头划出一道半圆的血红色光泽冲向女人,女人看着,不闪不躲。 “你见到小强了吗……” 粘稠温热的液体飞溅开来,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 73、74、75、76、…… 天气好热啊,身体里的水分随着汗水蒸发出去,身体都干了。 婶子的脸,干涸、枯黄,没有血色,像是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跟着那一斧流出去了似的。 银萧跌坐在门边,眼睛睁得大大的,右眼的下方沾上了一滴红得发黑的液体,液体慢慢滑下 来,在他的脸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惊叹号。 我看着他们,世界变得静悄悄的。 手中握的女人的手开始变凉,逐渐逐渐,变得冰一样冷。 我低头看她,女人的头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只有一点皮,让它与她的躯干稍微相连, 其他的部分用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看着我们。 她是笑着的——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含着笑的。 尖叫。 发疯地,断不了的尖叫。 谁在叫? 我在叫。 是我在叫吗? 我不知道。 叫声中,我听见了嘲笑的尖笑。 “死了吗?死了好啊!谁让你喜欢上他!死了好啊!贱种!贱女人!” 赶来却为时已晚的爷爷清瘦挺拔的躯体变得佝偻,那张脸上惊愕的表情,在炎热的时间中老 死,风化,碎去。 87、88、89、90、…… “这就是‘你们’这些变态的报应!这就是‘你’应得的结果!” “我们”的……”我”的结果! 尖叫没有停歇,好象从我出生开始那声音就一直在震响。不知是肺还是心脏,胸腔之内,憋 得发疼。 97、98、99、100! 第十章 红色的尖叫退去,撒满故事的星辰回到眼前。 我以为我站了一千年,其实却只有一瞬间。 龙大和文彩消失的护栏还在那里,秀美哥仍如石膏像般站在那里。 我也该有我的选择。 跟龙大一样,无奈的,唯一的选择。 银萧站在大哥旁边看着那个护栏,脸上没有表情。 “如果再早一步的话……” 声音很细,但我听见了。 “即使再早一步,结果也是一样。” 是的,一切都和八年前一样,不可改变……爷爷! 大哥茫然地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再说些什么。 “悠远?” 我没有答他。 “小强是谁?” “就是你爸爸,银山强。” “我妈是……?” “你奶奶和其他人生的小孩。” 原来如此…… 我想往护栏那里走,大哥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动,我想大声喊,却没有声音。窒息的感觉 还在,我无法控制,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漫天星辰的故事以雷霆之势打在我的身上,,我眼前一暗,失去了意识。 那个炎热的夏夜之后,我被老妈接回家,三日不退的高烧过去,那段记忆就像磁带一样被抹 掉了。 不久,婶子入狱,被判无期徒刑,再不久后爷爷去世,同月,奶奶被送入精神病院,银萧也 因为严重的自闭而被送了进去。 早已开始崩溃的家,终于分崩离析了。 那一年的天气太热了,登陆的龙卷风也特别的强大。 在龙卷”荷花”登陆的那天晚上,奶奶发狂地以头撞地,那声音被龙卷的呼啸声所掩盖,没 有人听见,她就那样死去了。 婶子在狱中被诊断出得了癌症,允许保外就医,但也没维持几年,她也去世了。 只剩下银萧,这个患有严重自闭症的少年,在我家人——他唯一还有血缘关系的人——有意 无意地避免谈论下,于医院的角落里被人忘记了。 银萧死去多久了?我问。 “银萧”飘荡在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他答。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空了。 婶子那一斧下去,她的儿子就空了。 仇恨害了全家的人。他说。 爱也是罪魁祸首。我说。 别学我。他说。我的失败在于我太懦弱,如果我当初坚持的话,就不会即害了她,又害了婉 漪。让婉漪在婚姻中得不到幸福就去婚姻外找,还生下你妈妈…… 妈是……? 她是婉漪和其他人生的,生下之后就由那个人抚养,随她姓。他说。 所以你要反对他们?我问 不是我,是你奶奶,她觉得我们太脏。他说。 “银萧”笑了,不是那种表情符号的笑,而是第一次与他一起坐出租车时见到的笑。 阳光一样的苞蕾,一笑,就开了,很美,很美的东西。 思维真是奇怪的东西。他说。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身体里,和在一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 里,明明是同样的东西,看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果来。如果我当初走的不是那条路的话 …… 你该斩断的。我说。 你说什么?他吃惊地问。 你若是当初就斩断的话,就不会有那种结果了。 我没有醒,可是我知道我正发着高烧,昏迷着, 过去的事颠三倒四地不断出现,侵扰我高热的梦境。 一切的阻碍在哪儿呢?我在荆棘中挣扎,妄图寻找回答。 其实障碍一开始就是摆在那儿的,我们都看见了。兄弟相奸,或同性恋,或三人行,都罪大 恶极,罪无可恕。 古代的神话中有一节,说古巴比伦是一个非常堕落的城市,在那里,偷盗、抢劫、杀人、战 争、奴役……兄弟与姐妹,父母与子女,人与兽,罪恶无处不在,人们淫乱无比。 神终于发怒了,命令火山喷发,淹没了这座罪恶的都市。 现在,神死了,死在我们心里。 已经不会有神怒了,为什么大家还是在害怕? 有“神”的。 一直都有的。 “大部分”的人,就是神。 这样做是不可以的,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们以为我们在跟着神走,其实却是在跟着人走。 有些胆敢与神较量者,都被“神”们的舆论倾轧得或疯、或死、或……”回归正道”去了。 大哥不怕神。在他的心中没有神。他是那么坚强,那么坚定,对于自己的目标,执着得可怕 。 可我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我害怕”神”。 大哥在前面快速地奔跑,神怒的岩浆喷洒不到他的身上,而我跟不上他,我会拖累他。 所以,我要先离开他。 心脏破开,封印的碎片跟着鲜红的血液一起流出来,那是我给自己所定的界限,为了不受伤 害,如今它碎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漂流着,在自己滚烫的血液之中。 (我该怎么办?) 我不想醒过来…… 我会动摇…… 我不想看见大哥的脸…… “银萧”多次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就登堂入室。 我说你少管我!再随便进来我就告你入室抢劫! 他说他不怕,除非我出去,否则就会没完没了地烦我。 我大骂你既然已经死了干吗还要留在这世界上作孽!为什么不干脆下地狱算了! 他说他是该下地狱的,只是觉得害了我,不负责任不行。我说你么有害我,只是害了一家子 ——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该断不断!然后就不理他,他默默地,也不走,我们就那样耗着。 烧退了,破开的心还睡着。但闭着眼睛的我仍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照顾我的人是大哥,他每天都为我梳头,洗脸,洗澡。为我打鼻饲,抱着我晒太阳,搂着我 睡觉。他跟我说话,我在心中默默回答。 我们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没有过炎热夏季的那个时候。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四兄弟里就你最会装傻?” 是的,他说过。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的顾虑总是比我们多,但永远也不会说出来,是吧?” 蠢的只我一个,所以绝不能说。 “你装出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样子,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你把我当傻瓜?” 不,我把谁当傻瓜也不会把你…… “那天回来之后你就把戒指藏在抽屉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会留给你任何单独的空间 的,给你的所有东西,只要有锁的,我都有钥匙。” 原来如此…… “我藏起戒指,希望你能发现它的丢失,我想看你对它的重视程度。可你不在乎。所以我要 为你套上那个项圈,强迫的也好,让你记住你是我的人。” 如果不是你要我找它,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它丢失了。我努力回避的就是它,为什么你还要 逼我。 “我爱你。” 我知道。 “可我知道你有难言之痛所以不敢说。” 你的体贴才是我心中最深的痛。 “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一直在等。” 好痛…… “等你把我当成一生的伴侣,等你爱我。” 全身的血管都痛得抽搐,大哥。 爷爷的悲剧在于他们不能斩断,而龙大的那一跳则是因为他断开了。 ——你该断的。—— 我在对”银萧”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该”断的。 就是因为不能说断就断,大家才会这么痛苦的。 我昏睡的时候,刚开始,来看我的人很多,有我的铁哥们儿,有同学,有老师。他们来一下 ,很快就会走,我可以感觉到,他们是被大哥吓走的,后来他们可能还是害怕大哥,所以就很 少来了。 老爸和老妈只来过一次,沉默地坐很长时间之后,说句“以后我们不管了,有事再来找我们 ”就走了。 而秀美哥……秀美哥他们两个,一次也没有来过。 我睡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为什么你还在睡,悠远?”今天的大哥,又在和我说话。 我躺的地方,秋日的阳光刚好自窗外铺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医生说你没事,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你还不醒来?” 大哥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跟阳光的微风一起吹到我的心里来。 柔和的声音,我喜欢。 我曾说过,接吻是我所知道的,我们唯一能比较温和地交流的方式。 现在不是了。 我们最温和的交流方式变成了谈话——只有他一个人说的谈话,我静静地听。 我现在才明白,我们的交流之所以有问题,其错不该只归咎于大哥,我也有错。我总说大哥 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我有几时在听他说话? 他不断地说,不断地说,紧紧地抱着我说。 那是只有我才能明白的爱意,我却从不听他说。 他有点疯狂对不对? 那都是我逼出来的。 是的。 “我很努力,做任何事情都尽到我的全力,可那是有报偿的,因为你会对我笑,悠远,你只 对最优秀者笑,悠远。当你不再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连生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了。” 不是因为你最优秀才对你笑,而是优秀者是你才对你笑。我只对你才有自心里的笑,但是不 能让你知道。 “最近公司接下了一件CASE,工作很简单,是炸掉一栋住宅楼,过去我是不接这种小事的, 他们也知道,但……可能是我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影响了他们的信心吧?” “做的时候很顺利,可是 当看着那栋倒塌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如果我在里面就好了’。” 如果再带我一起,那就再完美不过了。笨大哥。 “我爱你,悠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最终哭了起来。 “爱你……悠远……” 你真是个比我还蠢十倍的傻瓜。不知在何时悄悄进来的”银萧”说。 你烦死了!我说。 是啊。他笑笑,没有否认。我说悠远,你打算就这么藏一辈子吗?让他痴心地守你一辈子? 等他不痴心的时候,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说。 没准他会变成跟你姑奶一样。他说。 不会。我说。 怎么不会,你们有她的血统。他说。 所以奶奶才会骂我是贱种。我说。 你们是干净的。他说。 那别人怎么看?像奶奶那样的人会怎么看?我问。 他不答。身形在虚空之中渐渐淡化去了。 你去哪里?我叫。 没有回答。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知道。 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还是漏了一个人。 钟月童。 我想我是有点故意想要忘记,可她终究是个活人,不管我愿不愿意,她总时不时地会出现在 我面前,让我想忘都不容易。 那天大哥很晚都没有回来,我正猜想会不会有什么事,她来了。 “你大哥的事出了点问题,要回得晚些,他不放心你,让我先过来看看。”她似乎知道我心 清醒,跟我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平时谈话的那种语气 她上楼来的脚步很轻,我就说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蹑手蹑脚,她一出声,害我心中惊了一 跳。 床沿塌下一角,她身上的香味扑入鼻端,很好闻,是八月桂花的甜香。 “蠢材。”她突然骂道。 我已经被骂过无数次这样的词了,也不差你再多骂一次的。 “大蠢材。” 继续,我不在意。 “超级大蠢材!” 好吧,你要说什么? “天上无敌地下无双超级大蠢材!” 喂! “空前绝后天上无敌地下无双超级大蠢材!!” 你几岁啊!这种话也骂得出来!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好不好啊! “……这么骂你都没有反应,这么说是真的在睡了。” 废话!你假睡这么长时间看看,憋死你! 鼻子上痒痒的,似乎是她在用指尖搔刮。 “其实,你大哥这么晚没回来,是因为他出事了。” 什么?! “现在人在医院里。” 她说什么?!大哥他…… “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想知道的话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想听我不会不告 诉你,你不想听我不会……” 该死的女人!大哥怎么样了啊! “你再不表态的话,我就要毁你的容咯!睡美人~~~~~~”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真想杀掉她! 久久之后,她长叹了口气。 “这么骗你也不醒啊?” 我倒~~~~~~~~ 她的性格……她的性格怎么会是这样的! 过去完全没看出来! 只要大哥没事就好了,那样我就放心了。 “我只是想看你爱不爱他。” …… “现在看到了。” …… “你一点也不爱他。” …… “傻瓜!” 好痛!她扯着我的脸左右牵拉,就快把那两块面皮扯下来了。 “再多的痛苦也可以由两个人一起担着呀,为什么要选择逃避呢?银之川不可靠吗?” 快松手啊!女人! “那天从楼定上跳下去的那一对男女,是你的同学吧?” 只有一个是……你放手! “为什么要跳呢?” “肯定是因为不信任吧?” 也可以这样说。他们对自己,和所爱的人不信任哪。 “通向天堂的路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最痛苦的那一条呢?” 因为愚蠢? “都是痴情的傻孩子啊。” 傻……你没有资格说我们吧? “想爱就去爱吧,谁又能管得了谁呢?只要你们在一起,幸福了,谁又能夺走,不幸了,谁 又能代替?” 无人可替…… “两个人一起背负,总比一个人好,有人陪伴,总比孤独好。悲伤给了两个人就只有一半, 快乐给了两个人就变成两份,多么浅显的道理,你的蠢脑子为什么就是不懂?” 虽然很不满,但不可否认的,她的话让我砰然心动。 只有一半哪—— 我只看见对手强大的破坏力,却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多么有力的同盟军。 怕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怕的。 只要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被卷入地狱也是幸福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材。” 我知道我很蠢……你不要再左一个蠢材右一个蠢材了好不好?!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咦? “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美女说怀孕你也信……” 你…… “白痴!” 我…… “我可是很金贵的,即便你大哥爱我,没有结婚证我可能让他上吗!” 可是…… “耍你也真信……你怎么死的?笨死的!” 气死我了! “很生气吧?想把这些话踢还我的话,就醒来跟我闹吧!睡·美·人!” 香味加深,柔软的东西印上我的左右脸颊。 楼下有人很重地开门,是大哥。 她慌慌张张跳起来:”哎呀呀!你脸上这又是指印又是口红……算了!我先走了!拜拜!”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她咚咚咚跑下楼去,沿途好象撞到了什么东西。 “钟月,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 门砰一声被关上。 “她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她干了什么! 大哥走上楼来:”我回来了,悠……悠远!?” 你给我记住!钟月童————————!!!!! 我醒了。 不像那些怪志小说里写的那样,需要再遇到什么事(比如撞到树把喉咙里的毒苹果吐出来什 么的)才醒,而是就在很平常的某一天,很平常很平常地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方式,和以前睡醒的早上并没有区别。 我坐起来,全身很酸,很软,很无力。 窗外大雪纷飞,玻璃上有重重的哈气,几乎就要看不清楚外面了。 我看看床头的电子日历。 2001年一月。 我以为我睡了几十年,其实却只有四、五、个月。我笑。 掀开被子,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刚站起来,又跪倒下去。 连睡了几个月,虽然大哥也有按医生说的为我按摩,毕竟我自己没有动过,肌肉还是有点萎 缩了。 我撑着床沿站起,尽力稳住身体,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楼梯口走。 我几乎是一步一歇地爬下楼梯,等下到了最后一节,我不仅喘得厉害,连身上所穿的睡衣也 被汗水湿透了,举步维艰这句话的意思,我算是清楚地领会到了。 **在扶手上休息了片刻,听到书房里传出一点声音。是大哥吗?他在那里吗?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无声地推开它进去。大哥正在里面,背对着我在书架上找什么东西。 他瘦了很多,过去可以把他现在所穿这件衣服撑得很满的宽厚肩背变得单薄,腰身也细了。 他翻着书的手还是那么大,上面却鼓起了以前完全看不见的条条青筋。为了我,他很少外出, 皮肤也变得苍白,白得透明。 “大哥。”我叫他。 他手上的书啪一声掉到地上。 “大哥……”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有些深凹的眼睛满载着不可思议看着我。 “悠……远……?”他不确定地叫。 “你好憔悴啊,大哥。” 我向他伸出手,可他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接住我。 “我曾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他说,”梦见你醒来,和我说话,对我笑。” “这不是梦啊。”我想对他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盈满眼眶。 “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看着你明明活着,却永远不愿意睁开的眼睛,一次的失望就比一次 的更痛。” “这真的不是梦啊……” “如果是梦,求你快点消失吧,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疯掉……” 我抬手,一粒粒解开睡衣上的扣子。 “不是梦。如果你过来摸摸我,你就会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不是……” “真的不是梦……” 他梦游般走过来,我拉起他的手。 “你看,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脸……这是你给我的项环……这是我的……” 他猛地抱紧了我。 “你真的醒过来了!悠远!真的醒过来了!悠远!悠远!悠远!……” “是,我在这里。” 等待的时间太久,思念的线被拖得很长,理智瞬间就被硬生生地剥脱掉,只剩下欲望。 他把我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强行进入我,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 ,且……我从来不知道高潮那么容易得到,几乎是他一插入我就到达了顶点。 他好象失去了控制,完全忘记我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他一次又一次地进入,到最后,我连求 饶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你真的醒过来了……真像做梦一样。” 和大哥一起泡在暖暖的热水里,我全身都放松下来,完全倚靠他,一动也不想动——当然, 也没法动。过于懈怠的肌肉在经过那么激烈的一番运动之后,集体处于罢工状态,明天肯定要 痛死了。 “的确是像梦一样,”我说,“只是不知道是在你的梦里,还是在我的梦里。” “别再说这种可怕的话了!”他紧紧地抱着我,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唇在我的脖子上留连,尤其是套有项圈的部分,他似乎想将它咬断,然后连我的脖子一 起吃下去。 “我爱你。”我说。 老妈其实是很公平的,她给了我三个哥哥的东西,一样也没有少给我,曾经不见的那一部分 ,是我在生命的某个时段,自己丢掉了。 大哥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抱着我而在我身上抚摩的手也不动了。 “你说……什么?” “从此以后,我都会跟你一起,你做什么,我都随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大哥的脸上写着巨大的”惊愕”二字。 我微笑,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爱你……你爱不爱我?” 不要在梦中听到的,我要亲耳听你说爱我。 “我爱你!我当然爱你!我爱你!悠远!我爱你!” “你发誓?” “你也要发誓的……” 我仰起头,迎接他将下的吻。 这是我的誓言。 我们的誓言。 尾声 龙大的父母自那件事之后就分别外调了,好不容易得到他家的电话,打去了,却永远都没人 接。我没办法拜访,只能隔一段时间就去一次龙大的墓前送束鲜花,聊表我对他的歉意。 我去的时候不定,或早上,或晚上,但每次到那里,肯定就能看见两束玫瑰在龙大的墓碑上 ,新鲜怒放。 是谁送的?即使不问,我也能猜到。 再和大哥一起回家的时候,我没有再见到过”银萧”,问老妈,她居然问我银萧是谁! 是我提醒了她好几次她才勉强记起来。 “哦!银萧啊!他不是很早以前就被送到三院(我们市的精神病院)去了吗?这么长时间都 没想起来,的确是应该去看看……奇怪?你不是都忘记……?” 她没有说下去,可我并不在意。 那些对我虽然仍是伤害,但已不再是一碰就会流血的记忆。我让大哥带我去了精神病院,而 医院的人说银萧已经失踪很久了,但是因为记录上的联系人都没有了,所以也无法通知家人 我的心抽痛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 是“银萧”把他带走了,那具空壳也没用了。 那枚戒指始终也没有找到,所以项圈我一直都戴着,不过也习惯了,它很好,跟那枚戒指一 样好。 螺旋之风离开了我们的地方,经过了它的侵袭的天空显得特别干净、纯洁。 幸存的人们都从废墟之中陆续走出来,在这么湛蓝的天气里,平静地重建家园。 ————螺旋之风·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